卻發現,原來東市開辟出刑場,正準備斬嵇康呢。
囚車緩行,路人掩麵痛哭。
“就是今天,現在嗎?”茅小雨自疑自問。
應該就是了。
嵇康從囚車從容而出。蓬頭垢麵,氣宇軒昂,步伐沉穩,毫無懼態。
擠到最前麵,搶到一個最好的位置,茅小雨近前認真打量:這就是傳說中的嵇康?果然名不虛傳啊。
嵇康不修邊幅,坐牢更加不講究。臉上汙七八糟的,可眼神平靜淡定,五官還是能看出深遂。因身材高大,縱然坐在那裏,也氣概非凡,令人不容輕視。
三千太學生集體跪在請願,請求赦免嵇康,法場內外,轟聲不絕於耳。
茅小雨身單力薄,不可能跳上去劫法場,也不是穿越小說女主角,無法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劊子手放過嵇康,更加不可能用自帶的女主光環把嵇康救下,隻能痛惜看著凜然從容的嵇康看看天色,如曆史上記錄那樣,向兄長嵇喜討來最喜歡的琴,準備演奏廣陵散。
茅小雨扭頭,尋找駱波。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人能改變曆史,那非駱波不可。
人呢?他人呢?關鍵時刻,死哪去了?
“四眼妹?”身邊有人微驚喊。
不知何時,駱波擠到前麵,猛然看到茅小雨,還以為眼花呢?
茅小雨扭回頭,驚喜:“老板?”眼角瞄到旁邊的人用異樣眼神打量自己,趕緊掩嘴,輕問:“老板,你可出現了?”
“我還奇怪,你怎麼會這麼快就趕來了?”
“這個事,稍後再提。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救嵇康?”
駱波無聲歎氣:“遊說了很久,他不願意接受苟活。”
“什麼意思?”
駱波左右看了看,湊近她,小聲道:“我潛入牢中,跟他見麵,提出用李代桃僵的法子,把他救出去。他說,如今世道,忍辱偷生不如快意赴死。妻兒也已安排妥當,無後顧之憂了。”
茅小雨似乎並不驚訝。
以史書記載,嵇康還真是這麼一個灑脫的人。明明才華橫溢,偏去打鐵;明明俊逸無雙,偏不修邊幅;他對身外之物和世俗常情完全不屑一顧,隻遵從自己內心而活。
“老板,你說的李代桃僵到底是用障眼法把活人代替他呢還是用什麼竹枝之類的東東變幻成他?”
駱波瞄她一眼:“後者。”
“哦。那老板,你沒說服他?”茅小雨輕聲:“實在不行,來硬的呀。把他打暈,然後能竹節幻變成他……”
駱波輕搖頭:“他去意已決,隻願慷慨赴死。”
茅小雨看一眼準備彈琴的嵇康,縱然臨刑,神采依舊。
她是最最普通平凡的人,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而他,名垂青史的正是最難得的風骨。
歎氣!不能改變曆史,那就好好用眼睛看清最真實的曆史一幕。
錚錚琴聲鋪天蓋地而起。或悲或歎或吟或昵。一千個人聽去,就有一千種理解。
茅小雨不擅音律,更加對古琴沒有研究,卻莫名聽的如癡如醉,不由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