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墩上的槍聲逐漸零落、消失,一場突襲戰順利結束,小鬼子大部被殲。
村裏村外,遍地屍骸,血流成河,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氣,兩輛坦克側翻在村南口,火光閃爍。
幸存的將士忙著清理戰場,救護傷員。
李四維站在一堆廢墟上,高叫著,“兄弟們,動作快一點,準備撤退了……”
張營長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滿臉焦急,“長官,你們這就要走了?”
李四維扭頭打量著他,眼前的軍官身材瘦小,滿麵塵灰,衣服上血跡斑斑,左臂上纏著的繃帶還在滲著血,那雙布滿血絲的眼裏滿是期盼……李四維心中一顫,微微撇開了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長官,”張營長聲音一顫,“不能留……留下來嗎?”
李四維的身體一僵,艱難地搖了搖頭,“我……我們還會回來的。”
“長官,”張營長渾身一震,艱難地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走,請把繳獲的武器留給我們一些吧……”
“一起走吧,”廖黑牛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正好聽到了張營長的話,搖了搖頭,“這村子都毀了,就你們剩下的那點兄弟……拚光了也守不住的。”
張營長望了他一眼,正色道:“墩上不能丟,就算兄弟們打光了也不能丟……”
廖黑牛渾身一震,望向了李四維,卻見李四維微微垂頭,雙眉緊鎖,顯然,他在掙紮!
“大炮,”廖黑牛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你說走,老子就走,你說留,老子就留!可是,你不要忘了……老子們是咋活下來的。”
咋活下來的?
李四維渾身一震,緩緩地抬起頭來,望著廖黑牛,輕輕地歎了口氣,“老子沒忘,可是三團……不能成為第二個一五四團啊……”
廖黑牛默然,帶著兄弟們死還是帶著兄弟們活?這個抉擇需要李四維來做。
“團長,”石猛和盧全友大步走了過來,“兄弟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撤。”
李四維怔了怔,抬起頭,緊緊地望著石猛和盧全友,指了指張營長,“這個兄弟說墩上丟不得,他們不會撤……”
“團長,”石猛嗬嗬一笑,目光炯炯地望著李四維,“我們都聽你的。”
盧全友也點了點頭,“團長,你下命令吧!”
李四維眉頭皺得更緊了,沉吟道:“受傷的兄弟必須轉移,全友,你帶一營去吧。”
盧全友一愣,“團長……”
李四維擺了擺手,“論打仗,你不如石猛和黑牛,但是做事沉穩一些,把兄弟們交給你……我也放心。”
“是,”盧全友“啪”地一個敬禮,轉身就走。
李四維又望著廖黑牛和石猛,“讓兄弟們加固工事,清點武器彈藥……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是!”廖黑牛和石猛精神一振,轉身就走。
張營長大喜過望,“長官……你們留下了。”
“嗯,”李四維點點頭,歎了口氣,“兄弟,你也別怪我……那些都是跟著我一仗一仗打下來的兄弟……”
“長官,卑職明白,”張營長眼眶一紅,“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死在戰場上……那滋味,難受啊!”
李四維點點頭,“我本來打算帶著他們退回李莊休整,等到晚上再出來……你也清楚,小鬼子的火力強,隻有靠夜戰突襲,我們才能出奇製勝。”
張營長連連點頭,“長官說得對,可是……墩上不能丟啊,墩上如果失守,小鬼子就能長驅南下,包抄南洛、三裏莊……我不能把兄弟部隊的後背丟給小鬼子打啊。”
“好了,”李四維勉強一笑,“你做得對!郝軍長說過,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犧牲……不能為了自己的兄弟損害了大局!去吧,和廖營長他們商量一下防守的事。”
“是!”張營長“啪”地一個敬禮,轉身就走。
李四維抬頭望著天際,晨曦在天邊露出了半邊臉,黑暗在緩緩退卻……天快亮了,又會是艱難的一天啊!
晨曦微露,援軍依舊沒有到,但西尾中佐卻是等不及了。
陣地前,他緩緩地放下了望遠鏡,“命令,繼續進攻,今天,必須攻進城去!”
“嗨!”通信兵領命而去。
很快,十餘門火炮開始轟鳴,頃刻間,北城牆磚石橫飛,被轟出一道道缺口,北門和小北門也在炮火中轟然倒塌。
“殺……”
小鬼子嗷嗷叫著發動了衝鋒。
西尾中佐露出了笑容,“很好,很好,台兒莊!”
守軍陣地上,三營長從戰壕後爬了起來,甩了甩發昏的腦袋,塵土飛揚,“兄弟們,殺敵報國,當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