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別山麓夜微涼,白果鎮上月如霜,校場之上篝火將盡,一曲《八桂情歌》在營地裏飄蕩。
“哥妹活著恩愛甜,生怕死後不見麵,
寧在生前共日死,不願將來分後先。
哥哥把錢分兩邊,半邊給妹留半邊,
銅錢半邊緊握手,死後為憑和妹連。”
唱著唱著,石猛和一幹廣西漢子已然聲音哽咽,哪裏還有半點兒狼兵的樣子?
眾人默默地聽著,就連廖黑牛的眼圈也紅了……在遙遠的江城,他也有摯愛的妹娃子!他風流不羈,並不代表他無情!
這場景卻讓李四維暗自苦笑,本想讓兄弟們放鬆一下,卻不想一下子搞得這麼傷感……誓與願違啊!
李四維暗自搖了搖頭,輕輕地站了起來,目光緩緩地掃過眾兄弟,“兄弟們,想家了?”
眾人一怔,神色赧然,有人整了整衣帽,有人偷偷地揉了揉眼眶。
不待眾人回答,李四維一聲輕歎,“說實話,老子也想家了……老子家裏還有父母親人呢!父母年紀大了,老子也想陪在他們身邊啊!”
眾人默然,誰沒有父母親人呢?誰不想闔家團聚呢?
李四維突然聲音一沉,“可是,小鬼子不讓老子回去啊!小鬼子氣勢洶洶而來,凶殘如財狼,他們要霸占老子們的土地,屠殺老子們的親人啊……小鬼子不走,老子不敢回家啊!”
眾人渾身一震,是啊!小鬼子不走,哪能回家?難道要任他們霸占自己的土地?難道要任他們禍害自己的親人?
李四維又歎了一口氣,“老子還記得父親寄來的家書,他在家書裏說,‘兒呐,我不願你在我近前盡孝,隻願你為國家民族盡忠……如今日寇猙獰,已然到了民族存亡之際,惟願我兒勇往直前,勿忘軍人本分!’……兄弟們,老子也想回去,可是,隻有趕走了小鬼子,老子才敢回去,才能回去,才能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回去!你們想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回去嗎?”
“想!”眾將士精神一振,轟然允諾,“趕走小鬼子,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回去!”
“好!不趕走小鬼子,誓不還鄉!”李四維一揮拳頭,直指蒼穹,滿臉激昂。
眾將士神情激昂,紛紛揮舞起拳頭,“不趕走小鬼子,誓不還鄉!”
“嗯,”李四維滿意地點了點頭,“慶功宴結束,各自回營,明日……一切照舊!”
“是!”眾將士轟然允諾,紛紛散去。
李四維暗自鬆了口氣,輕輕地坐了下去。
“團長,”盧永年大步走了過來,望著李四維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龜兒子的,你不是第一次寫信回去嗎?家裏還沒給你回信吧?”
李四維寫信的事,他是清楚的,他更清楚,李四維根本就沒有收到過家書!
李四維瞪了他一眼,“就你龜兒事多!明天早上和三營一起訓練,早上五公裏越野……老子親自帶隊!”
“啊?”盧永年一怔,連忙賠笑,“是我多事,是我多事……五公裏就算……”
李四維一擺手,站起身來,滿臉肅然,“軍中無戲言!”說罷,一轉身,提起小板凳,大步流星地走了。
望著李四維的背影,盧永年半天才回過神來,懊惱地一拍額頭,“龜兒子的,叫你多事!”
對於五公裏武裝越野,文職出身的盧永年有著深深地抗拒!
鄭三羊走了過來了,輕輕地拍了拍盧永年的肩膀,滿臉同情,“永年,要管管你這張嘴了!耍嘴皮子,你咋耍得過團長?他叫李大炮啊!”
“唉,”盧永年歎了口氣,滿臉懊惱,“我這是自找的啊!”
鄭三羊嗬嗬一笑,“不過,你是該多練練了,尤其是這武裝越野……上了戰場有用!”
盧永年一怔,滿臉苦笑,“我明白……可是,那是五公裏啊!每次跑下來都感覺快斷氣了。”
“你這是練得少了!”鄭三羊搖了搖頭,“五公裏可是最基本的了,你要連這都堅持不下來,咋帶兄弟們打仗?你是團副,咋能一直讓團長去衝鋒陷陣?”
盧永年渾身一震,重重地點了點頭,“三羊,你說得對!”
接下來的日子,李四維重新抓起了全旅的訓練工作,每天在各部來回奔波、巡視,找問題,搞考核……生活又回到了正軌,轉眼就過了四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