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咳出的老血,似一團火焰點燃了樹木和青草,仿佛漫山遍野都燃燒起來了,與年邁的晚霞遙相呼應著晚景的落寞。惹完事後,夕陽又像一隻狐狸似的悄然溜出了這個國度。
蘇素這十幾個人在餘暉中又走了一段路程,天漸漸黑了下來。
身邊的樹木像夜遊症人似的打著各種手勢,蝙蝠已經飛出來開始測量黑夜的深度,腳下的路已經看不清了,蘇素他們才停了下來,點燃了一堆篝火,大家圍著篝火,依樹而坐,開始吃身上攜帶的幹糧。
篝火搖風,發出突突聲響。一簇簇火苗像精靈一樣在跳動,仿佛被越來越濃的龐大黑暗箍得很疼,很憋悶。
突然,有悲戚的聲音蓋過火苗的聲響,傳入每個人的耳鼓,蘇素循聲望去,見一個叫紫菡的師妹雙手捂著臉在抽泣。
蘇素走過去,坐在紫菡的身旁,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上,輕聲安慰,但蘇素的聲音似乎比蘇素的抽泣聲還要淒慘,“紫菡,哭吧,哭出來會感覺好受些。”
哭吧,哭吧,哭出來肯定會好受些。為什麼現在娘炮這麼多,原因是男人不哭,眼淚都回流進了心裏,把心泡浮囊了,因此才變成了柔軟如棉的草食娘炮。讓人變成娘炮是眼淚的功能之一,另一個功能是,眼淚的存在,是為了證明悲傷不是一場幻覺。
此刻,這些人心中的悲傷絕對不是一種幻覺,這種悲傷如果不用眼淚來證明,就得用心碎來證明。
“他們都死了,一個個都死了!”紫菡撲在蘇素的肩頭,泣不成聲,“嗚——”
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誰也不知道正常和變態在明天哪個是意外。
“嗚——”
“嗚——”
又有兩三處哭聲大起,對紫菡的哭聲大加讚助,而且有過而無不及,一處比一處淒慘。
“嗚——”
蘇素居然也由一個止哭者變成了一個哭泣者。
笑,能傳染;哭,更能傳染。人類的情緒反應是一致的,心是相通的,因此,從理論上講,世界上每個人的幸福都與你有關。巴西雨林中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就會在美國的德克薩斯州引起一場颶風。一個人的情緒反應,可能會比那隻巴西雨林的蝴蝶的翅膀傳遞的效應更大。所以說,人們,注意傳遞正能量呦!
十幾個人中,有一半以上像是湊份子似的大放悲聲。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奔月山中響起了一片淒楚哀婉的哭聲。
他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隻是他們的表象,他們本應該就是見糖就饞、遇花就笑、逢苦就哭、見血就暈的年齡,卻被人扔到了江湖深處,去當一個身騎烈馬、手握利劍的狂飆戰士,扯出一副有多少險峰未越、有多少惡水未涉、有多少蛟龍未殺、有多少美女帥哥未泡的神情,結果被江湖的險惡不是嚇哭了,就是嚇尿了。
拚顏值,這群正太蘿莉們是占上風,拚實力,他們的段數遠遠不夠,還不知需要放出多少格血來淬煉自己,才能成為真正的鬥士。
年輕真好,但年輕真需要時間的磨練。
飆淚漸漸接近了尾聲,雖然嗚嗚咽咽的聲音仍不絕於耳,但哭泣者感覺自己沒有眼淚了。
欲哭無淚,該是到了心死的境地了吧!可哭泣者卻發現不是眼淚哭幹了,而是被周圍的燥熱蒸發幹了。他們突然感覺燥熱無比,仿佛置身在炎熱的沙漠之中。人們紛紛起身,趕緊手捧沙子埋滅燃燒的篝火。
“哎,哎,你們幹什麼?”朔陽對著滅火的人喊道,“你們把篝火滅了,半夜來狼群怎麼辦?”
“哎呀,都熱死了!”蘇素的聲音很幹澀,“我們感覺自己都被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