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自由隻是不做奴隸而已。可盧梭又說,人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
由此可見,人很難逃脫做奴隸的命運。尤其是占有欲非常強的人,這個是我的那個也是我的,都想把大陸都圈進他家的花園,把大海舀進他家的水塘。這種人得之喜失之憂,以心為形役,更是在劫難逃。
不過,朔陽現在已經成了地地道道貨真價實的奴隸,
拜冰輪所賜,他已經屬於紫炵小姐的私有財產了。然而,朔陽隻是紫炵的動產,而不是不動產。隻有乳房和屁股才是女人的不動產。既是動產,就應該動起來,所以紫炵給朔陽解開了冰輪封禁的穴道,但卻有一群高手衛士前呼後擁地圍著他。
在返回天魔神宮時,冰輪坐在前麵的八抬大轎上,而朔陽走在後麵的一群衛士中間,目光黯淡,垂頭喪氣,活靈活現地像一個被賣到窯子裏的窯姐一般。
朔陽像一隻野鼠似的被一群家鼠夾裹著,走進高懸著“天魔神宮”四個大字牌匾的朱紅大門。他舉目四望,隻見樓宇錯落,亭閣星布;樓閣之間,花柳成蔭,石徑交錯,回廊縱橫。
行進間,朔陽感覺身邊的樓宇亭閣就像一個龐大動物的一個個內髒,石徑回廊就像一條條腸道和血路,而他被猶如血盆大口的朱紅大門一口吞了進來,不知道正被輸送到哪一個髒器中去。
與其說這天魔神宮像一個龐然大物的髒腑,不如說是宇宙中的一個巨大的黑洞,而朔陽就像一顆小星一頭紮了進來,不知道走向被吞噬的命運,還是暫時被天狗吃了,過些時候再被吐出來。
朔陽在眾衛士簇擁下,跟在紫炵的轎子後麵,走過沁芳園,路過泄玉瀑,又拐過飛鶴亭,又走了一段花徑,終於在一處院落的門亭前停了下來。朔陽舉目觀瞧,門亭上方的牌匾上豁然寫著“修竹苑”三個字。
修竹苑?還很文雅嘛!朔陽心想,作為天魔的宮殿,裏麵的每一處景觀或場所,應該叫什麼“滴血苑”、“追魂苑”等等帶有血腥或煞氣的字眼才比較貼切,比較有代入感。
進入院子,朔陽舉目逡巡,隻見院落四周粉牆環繞,院內千百竿翠竹遮映,一株株梨花間或其中。竹、梨空處,石子甬路,經曲折遊廊通向七、八間青磚綠瓦的房舍。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幾個花枝招展的丫鬟蝴蝶似的從一處房舍內跑出來,喊叫著奔向紫炵的轎子。
紫炵被丫鬟的攙扶著下了轎,款款走到朔陽麵前,含笑而語,“朔陽哥哥,辛苦了,你先到客舍休息,過一會再去叫你出來吃飯。”
朔陽哥哥?
這丫是那天在野外還是今天在擂台上偷聽到本尊的名字的,而且名字後麵還加上“哥哥”二字,難道“哥哥”是這世對奴才的稱呼?朔陽一邊怔忪地看著紫炵一邊活絡著心思,在那世,被女孩喚“哥哥”可是甜蜜的恩典,這詞彙意義演變的差異也太大了!
見朔陽呆如木雞地看著自己,紫炵麵浮桃花,嫣然一笑後轉身進屋去了。
兩個衛士把朔陽從二不兮兮的狀態中叫醒,引領他走過一片竹林,來到了一幢飛簷峭壁的房舍,待朔陽走進屋,衛士把門一關,然後像門神似的守在門外。
客舍室內寬敞明亮,紫檀床、金絲楠家具、黃梨木桌椅陳設期間,各色玉雕和杯盞擺放在廚具之上。雖說客舍,但室內擺設卻很豪華。
朔陽視金錢如糞土,金錢也沒對他高看一眼,也把他當糞土,既然都是糞土,誰怕誰呀!不過,雖然都是糞土,在某些方麵屬於同族同類,可金錢從來就沒和朔陽親近過。不追求人生豪華,但必須追求豪華人生。朔陽的人生從來就沒追求過豪華,而且始終是窩囊人生。這一次更是窩囊,竟然被輸給人家為奴了,雖然這家很豪華。
朔陽正在哀歎命運弄人,一個丫鬟推門進來叫他去吃飯。
吃飯?一般來講,一個賣身為奴的人不就是為了有口飯吃嗎?多少元會的那世一個思想家說過,“生活包括人一天的所思所想。”照這個理論,一個奴仆的生活就是一張嘴一個胃和一條腸子。他們與未來隻隔著一頓飯又一頓飯,他們滿腦子都是胃觀念,因此他們永遠是嘴的奴隸,永遠是別人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