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都還是清楚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很好,晴照當空,萬裏無雲。一輪刺眼的烈陽高高地掛在底蘊淡藍的天幕上。
是一個和我當天被陰鬱纏繞的心情剛好形成強烈對比的大好晴天。
那是2012年6月23日,那個我從絕望之夜裏痛苦的輾轉反側中艱難的熬過來,要開始清醒地麵對殘酷現實的第一天。
在我咬咬牙,猛地推開將自己藏了一夜的暗黑衣櫃的那扇木質門,斬釘截鐵的走了出來的那一刻。我下了一個讓現在已經身在大學、卻變得無比茫然的我難以理解的決定——複讀!
當我在大學裏茫茫然不知人生幾何的時候,當我依舊像高中一樣虛耗著自習課的時候,當我發覺過去所發生的一些都不再讓人感到恐怖的時候。
我卻忘記了,忘記了自己上大學的初衷。
不——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初衷也說不定。因為現在這個時代,我們這一輩的人,能找出幾個不是大學生的呢?而我上大學的原因也說不定是為了附和這個時代,附和這些上大學的人罷了。
於是,疑惑不知所以的我,決定問曾經的我:“喂——白餘心,你為什麼要複讀?難道隻為了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大學?”
結果,我聽到了我內心歇斯底裏的咆哮聲:“真的猛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敢於正視慘淡的人生,而我,敢於麵對那個傷透我心亦騙走我三年青春的遺城中學!”
“來吧——我他麼就讓你再騙我一年,大不了就讓你榨幹我身上這僅存的最後一丁點青春!”
聲音還在耳邊回旋,那一刹那,我猶如菩提灌頂般幡然醒悟。
而被封存已久的回憶,也猶如破堤而出洪水一般,將我卷入了一個暗潮奔湧的夏天裏。
我一直都認為,這個夏天,注定是個屬於黑色的夏天。
這一年,我和我的朋友們,開始各奔東西。我們相信,最終我們都會走向一個未知的地方。一個未知是好還是禍的地方。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心裏偷偷預定了一個最壞的打算,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還是考不上的話,就學偉大的勇士堂吉訶德闖天涯去吧!”
就這樣,我果斷的轉身,回到原地停留一年。而這一年,幾乎改變了我一生。但如果有人問我後不後悔,我隻會告訴他:“我沒有選擇!”
是的,我沒有選擇,我唯一的選擇就是不再讓我的可憐父母和年邁爺爺奶奶再為我的事兒操心。
於是成績出來後的第一天,我毅然決然地拿著錢並且怯弱地拉著我的媽媽,硬著頭皮衝進了遺城中學。我們雙槍匹馬的衝進去,不是為了炸了那混賬的遺中,而是為了——報名!
對,就是報名,報名複讀!那個時候,被高考成績打擊的虛假不分的我,不知從哪兒聽說遺中的補習班辦的非常不錯,以至於如若去遲了的話就沒有名額了的狗屁消息,考慮到自己的成績實在又拿不出手,就立馬衝衝地拉著我思緒混亂、惆悵煩惱的媽媽去遺中報名了!結果,後來才知道,我居然是全校前六個報名的人,想想我當初報名時那種猶如撲火飛蛾一樣的積極性,讓現今身在大學卻整天無所事事的我感到莫名的羞愧。
當我們走完何家橋的那個陡坡,就看見遺中大敞的校門,這個我看過無數次,並且進出過無數次,並且在高考之前發誓說道‘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不回來’的學校。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出現在心理承受能力已經為負的我的眼前。
現在還有剛升高三的孩子們在補課,按理說平日的這種時候,學校的大門應該緊閉的猶如守財奴葛朗台先生的錢袋子。可現下這門敞的就像洪水衝垮的豆腐渣堤壩!媽媽的,這也開的太大了吧?這還是以前關著我們的那個遺城中學嗎?我不敢斷然確定。
於是我眨巴眨巴眼睛,再三的觀察校園裏的高樓和操場,連一樹一草都看的仔仔細細,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這遺中的門像簡直完全沒有絲毫防備之心的姑娘家的門一樣大大敞開著,令我對我三年高中的所見所聞產生了莫大的懷疑,這遺中的森嚴在我白餘心離開僅僅一個月就衰敗到這種地步了嗎?難道學校裏的領導老師還有那倆門衛都不擔心一不小心就放出去一些坐不住的‘蚊子’麼?還是說,時隔一個來月,這個國家這個學校的教育已經先進到‘不閉戶’的大同境界了?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結果後來補習後因為實在是坐不住就想跑出去“耍耍”卻發現那大門已經被無情地被鐵欄封閉起來時,才突然領悟到——豪放派大敞的大門,是為了熱情迎接像我這樣願意回來為母校再捐獻一年銀子的‘回頭客’的!
不過,那時,我已經對這大門和門衛什麼的全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