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入了吳府之後,她嘴裏最常提及的,便是慕容嫻雅。她那時她母親待她如陌生之人,府中姊妹兄弟也看不起她,隻慕容嫻雅拿了最好的緞子與她,拿了最精致的糕點與她,但凡她有的,都毫不吝嗇的給她。
這些,對虞笑來,是前半生的救贖,她一直記著慕容嫻雅,但凡空了,便偷偷找人打聽,看看慕容嫻雅如今的身子骨,可是還好。但彼時,還尚且年少的虞笑不知道,歲月過去,兩人皆是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卻再不複當年模樣。
想到這裏,吳幽嗤笑一聲,語氣倒也沒有多麼責怪之意,隻淡淡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許是為了虞笑而不值,吳幽不再是那個溫潤而多情的青年,他看也不看慕容嫻雅,就好像她是極為不堪的存在一樣,是冷若冰霜也不為過。
這猝不及防的回答,讓慕容嫻雅啞口無言,她那顆還怯怯不安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心中所有的念頭,皆是對虞笑的怨恨。
她的確從前待虞笑很好,可為何虞笑就是這樣報答她的?她覺得自己是完了,徹徹底底完了,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歡喜一個人,且這個人就要成為她的夫君,可因著虞笑的緣故,她成為了他眼中的毒婦,連手足情深也不顧的毒婦,而反之便襯得虞笑愈發光鮮……
“那一日,我的確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出的吳府,隻是記得,在那以後,我便鮮少再去吳府了。”陰暗處,慕容嫻雅抬眸,看向莫長安和夜白的時候,眸底滿是風霜:“我那時不過十四歲,正是最驕傲的年紀,在被如此赤裸裸的撕開麵具時,一度覺得人生再沒有任何蘧然。隻是,我本以為公子會推拒與我的婚事,卻是沒有想到,兩年之後,我母親忽然與我……我年紀已然足夠,恰是嫁入吳府之際。”
她在慕容府,待了兩年。這兩年裏,她依舊每日裏學著琴棋書畫,依舊時不時繡著嫁衣,她母親最初也過問她為何不再去吳府,而她礙於顏麵便一言蓋之,是於禮數不合,便再沒有旁的解釋。
隻是不知過了多久,她母親便不再問起此事,她心中慌亂,但又不敢出,隻等著哪一日她父母與她,吳府推了與她的婚事,改而要娶虞笑。
但最終,她還沒有等到這個消息傳來,便匆匆嫁給了吳幽,後來她才知道,她嫁給吳幽的那一日,正是虞笑離開的第一個月。
“其實我一直不懂,分明我和笑笑在公子身邊的時日,所差無幾,分明我們生的一模一樣,分明她的才情不如我,品味不如我,為何到了最後,公子選擇的是她而不是我?”到這裏,慕容嫻雅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略顯幾分癲狂:“難道是這先來後到嗎?她先來,所以注定她是最後的贏家?”
對於她的質問,莫長安不知如何回答,她知道,感情之中的確存著先來後到一,有些人先來便入了對方的心,成為不可替代的唯一,有些人後到,縱然再如何努力,也走不到那人的心尖。
可關於慕容嫻雅和虞笑之間,她不知道這先來後到一,究竟存了幾分意義。畢竟這兩人的性子,差地別,在某些方麵來,就是她也更為歡喜虞笑幾分。
“是,我不懂琴棋書畫,但你也未必懂得文韜武略。”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墜下,從幽深的一方,緩緩傳來:“我不懂刺繡賢淑,但你也未必懂得掌心起舞!”
黑暗中,虞笑一襲璀璨華麗的宮服,如妖姬一般盛開的容顏上,笑顏如畫,令人心驚。
“慕容嫻雅,你知道吳幽為何不喜你嗎?”她看著那張與她一模一樣卻顯得狼狽而癲狂的臉容,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掩唇出聲:“縱然你為他生子,為他受苦,為他甘願入襄軍迷惑阿羽……甚至願意為了他,把我換回去,可到頭來,吳幽還是不喜歡你,一絲一毫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