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睿望了過去,離墨半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輪廓依稀還能窺見當年的豐神俊朗,隻是這神采卻如蒙了一層寒霜。
時間再久也不能讓人忘卻一切,這些傷痛也無法被磨平。
斟滿酒,兩人無言飲下一杯。
“葵山清了。”池睿開門見山,麵上不知是喜是憂。
“還以為你要養到得用之時。眼下倒是操之過急。”離墨溫著清酒,眼也未抬。
“本不急於一時,隻是除了也好,這些貪官汙吏,少存一日百姓便能安穩一日。”池睿想到此渾身舒暢。
石闞的十裏八鄉都是他的管轄範圍,隻是他上任不過五年,除去新官上任三把火除去幾個,這餘下的盤根錯節,卻也不能一鍋端了。
“為官之道,我是不懂。隻是不知你的地界,有誰能越過你的籌劃。”
“柳大人嫡子,倒是跟柳大人一般品性。”池睿笑開了。
“當初讓他去接人,不過是打著去敲打那方的意思,卻不想這侄直接將他們連根拔起,雷厲風行有乃父之風。”
“池兄莫笑,你當年也是如此。”離墨再取出酒,給兩人滿上。
“是,是。熱血兒郎,都該如此。待他們經曆多了,便看得透了。”池睿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離墨沉默。
池睿也微歎一聲,這世間事,又如何能都看得透。
“可會打草驚蛇?”半響,離墨道。
池睿沉聲道:“驚蛇又如何?他們這次竟敢對周老下手,就讓他們用葵山做陪葬。隻是這葵山縣令無用,根本抓不到他們的把柄,現在也不過是棄子一枚。於他們而言,隻是少了一條聽話的狗。”
“周老?”離墨神情複雜:“竟已觸及你的身邊。他們還真是不死心。”
“這些年,他們何時死心過。我等蟄伏,卻也不是任其欺辱,待尋得時機…”池睿重重錘了一下桌麵,讓杯中酒水盡灑。
“池兄切莫衝動。”離墨重新滿上一杯酒。
池睿看了過來:“你遭逢如此大故,卻比我更沉得住氣,倒是讓為兄汗顏。”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些傷我害我的,他日必十倍百倍償還。如今再添周老這一條命。”離墨緊緊握住拳頭,麵具下的臉隱隱作痛。
“他們以為殺了周老,便是斷我一臂,真是可笑。”池睿冷哼一聲。
不過池睿心中微歎,這些年,讓周老出得風頭太盛,竟不想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周老一向謹慎,這次怎麼…”離墨不解。
“那日周老隻道有故人找他回一趟故土。我便應允了,卻不想讓他遭了毒手。”池睿懊悔,周老那樣的人,不應有此下場。
“故人?”離墨抬眼。
“瑾賢王。”池睿已從柳濡逸來信知曉。
聞言,離墨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舉起杯酒一飲而盡,卻是不斷咳嗽起來。
“你收集這麼多草藥,難道就沒有能給自己用的?”池睿蹙眉。他這樣子,怕是熬不了多久。
“能醫不自醫。”離墨擺手,他已經習慣了如此。
池睿搖頭,哀莫大於心死。
夜色寂寥,兩人無話,靜聽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