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一清早,鄭旦便急急的趕到西施寢宮,還沒進門,便喚道。
“出了什麼事?”西施忙迎了上去。
鄭旦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汗,卻環視一下侍候的婢女,猶豫著不開口。
“你們都下吧!”吩咐一聲並把鄭旦迎進帳內說話。
“到底出了什麼事?”
“姐姐,範大人來了。這是他送來的秘帛。”雪白的絲帕從懷裏掏出來,遞給西施。
纖長的手指將那帛布展開,隻粗粗的掃了一眼,那柳葉眉便輕輕的蹙起來,她歎了一口氣,將那絲帛緊緊抓在手心,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
“範大夫怎麼說?”鄭旦一臉焦慮。
“他來借稻種,要我配合他,——而且還是十萬石!!”
“什麼!那麼多!那姐姐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她一個弱女子,她怎麼會知道怎麼辦?怔怔的站了一會兒,她忽然咬住嘴唇,道:
“範大人現在何處?”西施忽然停住,問。
“在驛館。”鄭旦答。
他的表兄,除卻了母親之外他在越國唯一的親人!有多少年沒有回越國了,她自己似乎也數不清了。而他還是親自將自己送給吳王的人!!複雜的情緒在心裏翻滾著
“你去準備車馬,我們去見範大人。”
“是。”
鄭旦,應聲聊起珠簾,退去了。
人已經遠去,而那珠簾依舊左右的晃著。晃的心中更是煩亂。十萬石稻種!那是吳國國庫裏十之七八的糧食!!怎麼能將一個國家裏這麼多的庫糧動用?先不要說吳王借與不借,她怎麼好意思開口呢?這數目也太大了吧……可是,不借又能如何?眼睜睜看著越國百姓餓殍遍野嗎?
車馬備好,她匆匆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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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門時候,有一個小卒將她們的車馬攔下。
“站住!!”
簾子內緩緩探出一個一頭珠翠的女人的臉。
“怎麼,連我的車駕也敢攔嗎?”
一見是越國的鄭旦娘娘,誰人不知?全國的百姓都知道,吳王最寵幸的兩個美人,其中之一便是鄭娘娘了。
小卒急忙抱劍而立,“後宮人是不得擅自出入的!1”
“出去散心,不行嗎?快給我閃開!!”
“這……”
“難道,……要大王親自來給你說嗎?”
“我也是奉命行事。”
“別理他,走!!”車輦越過邊卡,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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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
範蠡一身儒衫,清雅卓然,不卑不亢。
“越國既然已經臣服於吳國,便是吳國的子國,越國之百姓,便是吳國之百姓,現在越國因數月大旱而受災,吳國豈有不救隻道理?……這十萬石稻米,除卻播種用去的種子,便是百姓的口糧,數目,卻是不能再少了……”
“十萬石?”君王喃喃的念著,雖然沒有出聲,那個數目卻壓在他的心裏,重若千斤鼎,一時竟喘不過氣來。
這十萬石稻穀,是他吳國國庫之三分有二,——即使是對國力強盛的吳國也一樣是一個大數字,他本正為北伐做準備,糧草乃是一個軍隊乃至一個國家的命脈,若是明年,北上出征之時,稻穀歸還稍有差池,那便會有禍國之危啊……人心豈有不慌之理?軍心,豈能不動?失了民心,失了軍心,那他夢寐以求的霸業,又靠什麼來成就?豈不成了無水之舟,無緣之木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忽然銳利起來,那銳利的眼眸,箭鏃一般射在範蠡的臉上,平素方寸不亂的範蠡,此時,臉上也禁不住沁出冷汗。
“不會是個陰謀吧?”他的眼牟利忽然閃出一絲望著的睿智的光芒,這光芒被城鄉伍子胥看在眼裏,卻是分外的欣慰,他一直以為大王會被西施蒙蔽視聽,看來,事情還並沒有到那個地步。
他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忙於諫言,隻靜觀大王決斷。
範蠡見夫差麵露悲憫之情,急忙說道:“大王久經沙場,三萬兩萬的屍體或許見過,……若我越國借不到糧草,就會有數十萬災民活活餓死。十萬屍體啊……大王真的忍心嗎?……”
濃濃的眉宇之間,顯出一絲憐憫,瞬間便消失了。
“此事非同小可,況且這次澇情,我吳國也有,此事,孤需要從長計議。”
“退朝……”
大臣們紛紛散去。他的心裏,卻似無端堵了一塊石頭一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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