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
西施整理一下衣裝,拉上鄭旦,就往外走。
“娘娘,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去哪裏啊?”
“隻管隨我走吧。”她笑著不答,直接拉她到了湖邊。
夜色裏的湖水,一片深碧色,白色的霧氣飄渺如雲,繚繞著,籠罩著一片田田的荷塘。
荷葉密實的排列著,風兒拂過,翻滾過一片片波浪,空氣清新的沁人心脾。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與子同舟。”
一個女子清越的歌聲飄蕩在湖麵上,湖麵上一隻青竹筏,隱隱而來,一紫衣女子撐船,另外一白衣女子,端坐船頭,放聲歌唱,歌聲悠悠飄散,和那靜謐的荷塘月色融為一體。
“娘娘也會唱越人小調?”鄭旦一邊撐船一邊問。
風擺荷葉,小船穿梭於高高的荷葉之間,粉白色花朵就開在身邊一臂之遙的地方,西施順手拈了一隻蓮子,撥開放在嘴裏,說道:
“我是越國長大的,怎能不會唱越人小調?”
鄭旦笑笑,她撥開一隻荷葉,將竹竿探入河底,稍稍一用力,船兒又向前滑動了幾尺。
“娘娘今天好像很高興?”
“是啊,難得有今天這樣的清閑,這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家。可惜啊,這樣的時候太少了。”
荷葉影影綽綽,遮住她們的衣衫,又錯開,時隱時現。
“嗬嗬,嗬嗬!!”鄭旦掩麵肆意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嗎?”西施采了一朵半開的荷花,正要插在頭上,忽見她笑,便僵住,問。
“我是說,——娘娘,真是跟別人不一樣。”鄭旦拂了一下滑落在耳邊的秀發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西施將那花插在頭上,問。
“人家做娘娘的,每日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巴不得大王多來臨幸一天才好,娘娘可到是,大王送上門了,您還把他往外推。”
“看你說的,我要是今天我把大王推到皇後那裏,咱們還能在這兒蕩舟、唱曲兒、包蓮子吃嗎?”
“不過,伍子胥本來很針對我們姐妹的,近來卻銷聲匿跡了,我擔心他耍什麼陰謀。”
“陰謀?”她澀澀一笑。
“要說起來,越王把我們派來,不就是一個更大的陰謀嗎?這個世界上你陰謀我,我陰謀他,他陰謀你,我們每天都是生活在陰謀中,又何必事事那麼認真呢?何況,伍子胥乃是一個磊落之人,不會在背後使暗箭的。”
“嘔……”心底忽然泛出一絲苦味,西施俯身船外,以手遮唇,幹嘔兩聲。
“娘娘怎麼了?”鄭旦見她臉色蒼白便問。
“哦,可能是蓮心太苦了……”西施撫了一下心口,答。
“娘娘怎麼不把蓮心剝出來再吃呢?”
“我向來都是蓮子蓮心一起吃的。”
“娘娘費事吧,我來給娘娘剝。”
“……”
多少年了,從入吳那年便有這習慣的吧,思鄉的苦,離別的苦,掙紮的苦,相親不能相愛的苦,……還有那些無人能傾訴的苦,以至於她吃到蓮子的時候,不再覺得那蓮心苦了,她就一直這樣吃,也不覺得什麼。
越國,吳國,……這個世界上,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征戰和廝殺,讓百姓安居,男耕女織,過上幸福安寧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