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漆黑色飛上夜空將大地籠罩在一片陰冷之中,微弱的血紅色剛露出一絲光亮便被融化在黑暗的蒼涼裏,潮濕的泥土像被一種模模糊糊的粘液所浸染,一點一點向大地的深處沉澱,就連那些遊離的塵埃也經不住迷惑拚命地向下墜落。晶蓮娜的思緒像漂浮在塵埃的角落裏,跌跌撞撞地找不到心靈的依靠,當光明的絲縷衝破黑暗的阻礙在她眼眸裏開始閃耀的時候,她又重新被帶回到了牢獄的冰冷裏。
黑夜撩起一個朦朧的幻影放入了人們沉浸的心靈裏,然後打開酣睡的夢幻將憂傷的色彩填充了進去,晶蓮娜此時就沉睡在這樣的夢境裏,她的身體被牢牢的束縛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兩邊是黑暗的陰影,倒垂下來遮住了心靈的那片窗戶,她憂傷地轉動著眼珠,任憑無情的漆黑色在她的記憶中抹上一道憂傷,她的思緒馳騁在兩個人一同支起的世界裏,那兒曾是他們相識、相戀、相愛的叢林,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幸福著的人們,就像是彩虹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掛在天上,它的出現全由雷電的轟鳴來決定,她記得在她和獨孤箭新婚的那天早上,光明之王藍星燁率領著光明之國的將士們前來賀喜。
當光明之王將那顆晶瑩剔透、碩大無比的水晶球正要交給獨孤箭的時候,她的眼睛像遇見了消失已久的瞳仁馬上就要飛了出來,然而她依舊不相信那是她的虛榮在作崇,華麗的外表誘惑她認為那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寶貝,她的直覺告訴她自己等待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夢,終於等來了一個可以給別人炫耀的資本。
此時,她感覺自己不是生活在叢林的孤房子裏,而是飄到了閃爍著星辰的天上,可是當她看著獨孤箭沒有表現出一點留戀水晶球的心思時,她感覺到自己的美夢從天上滑到了無底的深淵中,她使勁地拉著丈夫的袖口勸他收下那顆水晶球,因為它的美麗已經徹底征服了她那個飄動的靈魂,她在丈夫的耳邊說隻要他們擁有了它,就等於擁有了財富,它那美麗的外表告訴她水晶球可以換回許許多多的金幣,當金錢那黃燦燦的影子一次又一次攻破她的心扉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隻會爬行而站不起來的奴隸,她看著丈夫猶豫的眼神在水晶球的表麵凝固成一個搖搖晃晃的疑問,她再一次拉著丈夫的袖口想將他的迷茫藏進兩個人的幸福裏,隻見獨孤箭收回了水晶球,兩隻眼睛停留在血紅色的光亮浮起的悲愁裏。
黑夜繼續拉著夢的另一頭向更暗的地方沉淪,仿佛蘇醒的那一刻比進入睡眠的所有時間更長久,晶蓮娜在夜的冰冷中顫抖著身子,冷冷的寒光傾瀉在她那孱弱的身子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清霜,她依舊沉睡在淺淺的夢境中,憂傷的記憶拉著她剛沉入叢林的明媚裏,便又拉著她回到了牢獄的孤獨裏,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被淒清的空氣擊碎在無邊的漆黑色裏,呼吸也變得像鍾擺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她感覺到天空好像是厚厚的暮靄壓了下來,並且剛好覆蓋在自己的身上,她能觸摸到自己的眼淚滴落在黑暗中沒有聲響的靜寂,那無聲的哭泣劃破夜空的蒼茫引來了一大片一大片血紅色的微光。
這時,她想起了叢林中的木屋,想起了木屋中的父母,想起了父母那雙深邃的眼睛,但是她卻不能觸及,因為她的身體包裹在黑暗的陰影裏,就像是垂死掙紮的乳牛掉入了湍急的洪水裏,晶蓮娜的夢境依舊向更暗的地方延伸,憂傷並沒有因為血紅色的眷顧而終止,她能看到天邊的彩虹孤零零地架在牢獄和叢林的上空,可是她卻不能靠近它,思念是痛苦的,但是唯有思念才能讓不完整的心靈變得完整,她靜靜地向著夜的那一頭滑去,無論是遇到血紅色的光亮還是更深沉的黑暗她都願意接受,畢竟她的思想已經在孤獨的世界裏走向了成熟,漸漸地,她想起了空中花園的愛情傳說。
新巴比倫國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娶了米底的公主安美依迪絲為王後,公主美麗可人,深得國王的寵愛,可是時間一長,公主愁容漸生,尼布甲尼撒不知何故。公主說:“我的家鄉山巒疊翠,花草叢生,而這裏是一望無際的巴比倫平原,連個小山丘都找不到,我多麼渴望能再見到家鄉的山嶺和盤山小道啊!”原來公主得了思鄉病,於是,尼布甲尼撒二世令工匠按照米底山區的景色,在他的宮殿裏,建造了層層疊疊的階梯型花園,上麵栽滿了奇花異草,並在園中開辟了幽靜的山間小道,小道旁是潺潺流水,工匠們還在花園中央修建了一座城樓,矗立在空中,巧奪天工的園林景色終於博得了公主的歡心。
漆黑色的塵埃隱藏在夢境的深處不願輕易地跳出來,更濃烈的黑暗飛了進去和它融合在一起製造出一個巨大的暗潮,冷冰冰的空氣停留在夜晚的黑翅膀上吐出了一連串微涼的氣息,那寒冷的氣流讓沉睡在心靈上的天使們不禁打了一個顫栗。晶蓮娜背靠在牢獄的牆壁上,雙手平平地放在膝蓋上,眼睛微微閉合著,偶爾可以看到一些透明色的光亮聚攏了過來爬在睫毛上,她此時正沉浸在黑暗編織起來的淺夢裏,這場夢與彩虹似的夢正好相反,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冰冷的如同下滿雪的冬天,雪花落在肌膚上立刻融成了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