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探了探鼻息,初染籲出一口氣:雖然弱了些,不過至少還是個活人。
寬下了心,初染便細細打量起麵前的人來,剛毅冷傲,這便是他給她的第一感覺,即使是閉著眼睛,即使身上交錯的傷痕還在滲著血絲。這張臉,不同於她所見過的男人,沒有哥哥的優雅,沒有慕容蕭的戲謔,可也不是秋慕雲的暗流洶湧,毓縭的內斂深沉,說他有北方人的粗獷大氣,卻又不失幾分柔軟精致,尤其是他的眼睫,竟出奇的好看。
身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隱約還有著奇異的暗香。初染擰眉,這好象是杜鵑花的味道。嗬,杜鵑,有誰能想到,美麗如它,竟也可以成為殺人的武器。看起來,這藥下得頗重,他能活著已是命大。
不過,這與她仿佛又無關,畢竟這樣的人見多了,若是見一個救一個,她怕早就立地成佛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不定她一好心,還會變成那故事裏救蛇的農夫,被他反咬一口。
打定主意,初染準備起身,哪知剛動,手,卻被那男人牢牢拽住。初染驚異地回頭,驀的對上了他緩緩睜開的眼睛,那雙眼睛,竟是琥珀一般的顏色,一望進去,竟難自拔。
初染楞了楞神,不過又很快恢複過來,開始使勁兒地抽回自己的手,心裏很疑惑:這男人明明受了重傷,是哪裏來的力氣?!可不管她怎麼拽,這手像是粘住了似的,非但拔不出來,還被他捏得越來越疼。這下可惹得初染不快起來,慶幸剛才沒發善心去救他,這個男人除了那雙美得不可思議的眼睛,其他真是一無是處。
“你再不放手,可別怪我不客氣。”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初染口中擠出來的,可那男人仍舊一動不動。揚了揚嘴角,初染突然抬腳狠狠地往他身上踹去,大概是沒料到她會如此不雅,那男人本能地一蜷,悶哼一聲,傷口又牽扯出不少血來,手,自然也就鬆開了,許是疼痛難當,他不禁咳嗽起來,身子,也有些微的顫抖。不過這回初染沒再同情,反倒臉帶戲謔:“我可是有事先通知你,是你自己不聽的。”
初染轉身,又有些不甘地甩了甩被他捏疼的手,暗自嘟噥了句“倒黴”,這不,原本白皙的手硬生生留了他那五道指印。可沒走幾步,忽感一陣疾風,等初染看清來人,頸間不知何時已橫了一柄長劍,劍上還染有凝固的血跡,想必不久前,他們才經曆了一場惡戰。麵前的玄衣男人目光犀利,而他的旁邊,站了一個拎著藥箱的中年人,應該是被他“請”來的大夫,隻不過他一直害怕地哆嗦,腿也在發軟,定是給嚇住了,畢竟隻是小鎮上的人,哪見過這樣的場麵。
初染逡巡著四周,可她退一步,他便近一分,雖然他身上也有明顯的傷痕,但並無大礙,至少要看著她,是綽綽有餘。
初染懊喪地被挾製著,感受到地上那男人打量的目光,正想反駁,卻聽到一個微弱但森冷的聲音:“殺了。”
殺了?!
初染完全沒想到這樣兩個字可以如是從他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口中講出來,而且講得是那麼輕鬆,仿佛毫不關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