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淺寐的初染忽覺胳膊一陣涼意,便不自覺地往被子裏縮了縮,然後翻了個身,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鼻息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腥味。
腥味?!
初染腦中一個激靈,眼皮緩緩地打開來,房中的物件由模糊到清晰。昨天打碎的茶杯已經收拾掉了,碰翻的凳子也好端端地擺在那裏。收回視線,棉被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讓她楞了楞。
昨日,又是十五。
掀開被子,初染下意識想要下床,卻被迎麵而來的紫笙喝了回去,她一邊換著拿來的被子和被單,一邊語帶嗔意地說道:“昨天可把我嚇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副樣子有多可怕!”
初染啞然,昨日她特意把紫笙支走,為的就是不要讓她看到她痛的模樣,可沒想還是讓她發現了。大大伸了伸胳膊和腿,初染笑道:“我這不是又好好的了嘛。”可一看到紫笙瞪回來的眼神,就又很識趣地把後頭的話吞了下去。
“得了,還不快躺回去。”紫笙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眼前微笑的女子,幸好,她還能站在這裏說話,看她的模樣,真是一點也瞧不出她昨天晚上還去鬼門關走了一圈呢。
“是是。”初染連連點頭,乖乖地窩了回去,突然她按住肚子,皺起眉來。
“哪裏不舒服?”紫笙急了,一臉關切地問道,哪知初染卻很是委屈地嘟噥:“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看到紫笙眉眼中的鬱色,初染“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還用手輕輕地扯著她的衣袖,似是在撒嬌,眼眸裏透出一絲狡黠。有些無奈地歎了歎,紫笙敲了一記初染的腦袋:“既然知道餓,看來是沒事了。你呀你呀——淨叫人擔心,回頭我就好讓李大夫回去了,也省得他坐立不安的。”
“今天大夫怎麼來的那麼早?”初染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午後才來的。
“哪裏是來的早,是來的晚才是。”紫笙叫人端了粥進來,吹得稍涼一些才拿過去給她,見她有些失望,不禁笑道,“等你再好些,我叫廚子做些你喜歡的來。——人家可是大半夜就到了,壓根兒就沒走過。”
“為什麼?”
“還不是有人在那裏半死不活地亂嚇人。”紫笙語帶調侃,“不僅是咱們鳳城最好的大夫,就連城主和罘主也都在,你的麵子可真不小了。”
“他,他怎麼會在?”初染低頭吃起粥來,目光閃爍。昨天晚上,她在無意識裏該不會泄露什麼了吧?
“你這個‘他’是指誰啊?”紫笙輕笑,明知故問,“城主還是罘主?”見初染急了,她也沒再開她玩笑:“城主若不在,那昨天是誰來拿血喂的你呀。”
“你說什麼?!”初染難以置信地抬頭,差點把手裏的碗也弄翻了。平緩了自己的情緒,她又小聲試探地重複道:“你說,他喂我血?”
“千真萬確。”紫笙不可置否地點頭,道出了初染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昨日,他救了你。”
“喝了他的血,我是不是咳得更厲害了。”初染淺笑。因為這世上除了哥哥的血,其他人的都不行,非但止不住痛,反而死得更快。不過——毓縭竟然會救她,這倒是令她很意外。
“恰恰相反。”紫笙一臉認真,“也許你不信,但這事的確是很怪。罘主割破手臂想救你,結果是於事無補,而城主......”
“不可能!”打斷紫笙的話,初染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拚命地搖著頭,試圖抹去這段記憶,口中喃喃著,“誰要他的血,誰要他救!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偏偏是他!”哥哥,你說世上有一個人是可以救我的,難道就是他麼?
見初染這副模樣,紫笙有些心疼:“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這已是事實,你的身體裏,有了他的血......或許是他前世欠了你吧。”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雖然他要奪泠月,但是看的出來,他不會難為你。——你要知道,他若現在想拿下泠月,不是非留你不可。換作別人,早該在陰曹地府了,他可不是什麼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