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要我跟著麼?”見她走遠,那隱在暗處的青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毓縭背後,低聲請示。聽說這個女子,是從泠月帶回來的,既是如此重要的人質,自然不能有一絲紕漏。
“算了。”等了不少時候,麵前靜坐的男人才衝他擺了擺手,淡淡地說了那麼兩個字。盡管瞧不見主子此刻的神色,可他總覺得周圍有一聲輕不可聞的笑,在緩緩地氤氳開來。“由她去吧,青玉......”
“是——”雖然疑惑,他還是點了頭。
這個叫做毓縭的男人,從來都是他們的信仰,隻消站在那裏,甚至不需要做什麼,便足以使全軍士氣振奮,勇往無前。起兵的緣由他們不知,但心中的堅持卻始終如一:他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勝利。
跟在毓縭身邊僅三年,他對城中事務並不熟撚,可也恰恰是如此,他比任何人都要靠得近,看的分明,包括水芙蓉,還有後來出現的蒼玄。他是毓縭的影子,所以鮮少有人知道他霍青玉的存在。護衛?其實以他的武功,是並不需要護衛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毓縭偏偏選中了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
出征那日,毓縭把她拉上馬背的時候,他是震驚的。究竟什麼樣的女子,可以讓這個一向冷淡甚至於冷漠的城主一次又一次違背初衷?!
涼風月影,一前一後兩個男人,均靜默不語。
“縭兒,這是娘新給你裁的,看看喜不喜歡?”
“縭兒,娘會為你請最好的師傅,教你詩文,授你武藝。縭兒,你千萬要爭氣。”
“哎呀,你看你看,那個髒女人的兒子來啦。——哼,跟他娘一樣賤。”
“喂喂,你娘是個婊子你知不知道,是個婊子!”
婊子?
婊子?!
“城主——,城主你怎麼了?”直到耳邊傳來模模糊糊的叫喚和身體被輕輕晃動的感知,陷入沉思的毓縭才陡然轉醒,裏衣已被虛汗浸地透涼透涼。揉了揉微微暈眩的額頭,他疲憊地支著手問:“什麼事?”
“呃......”青玉遲疑了一下,照實稟道,“已經半個時辰了。”
“都半個時辰了......這麼快啊......”毓縭像是完全沒理解他的意思,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怔怔地盯著水中搖晃的燭影,似笑非笑,麵色黯然,看起來很是疲憊。
青玉見他如此,於是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正當他焦慮之時,卻聽得毓縭說了一句:“再等等看,或許是耽擱了。”
她說,她會回來的。
“但也有可能......”青玉探詢地看向毓縭,沒有再繼續,因為後頭的話,想必他倆都心知肚明。
毓縭不語,闔眼養神片刻,倏的起身側向而立,目光灼灼,又是那原來颯爽模樣。
對岸的坊中笑影,燈火闌珊已漸漸蕭然,遠處蜿蜒的的河堤在深重的暮色裏不甚分明。又是一刻鍾過去,可他等待的女子依舊沒有出現。
“城主還在等麼?”一個略顯譏誚的女音緩緩而來,峨眉輕挑,紅唇微抿,“我看過了,那邊根本就沒有人,沒有!”最後那兩個字,水芙蓉特意加重了語氣,對著毓縭的眸子一動不動。她走過去為他係上披風,輕笑著搖頭,“別傻了,她在騙你啊,她隻是在騙你,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