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妃?!這個男人,又打什麼主意?注視著那分愈走愈近的身影,初染心中有片刻的怔忪。“王爺,靖寧王爺——”她的身邊,是人們滿欣歡喜的呼聲,他們望著馬上端坐的男子,高高舉起手臂。“恭祝王爺凱旋!”不知是誰起的頭,其他人也受到鼓動,激昂地重複著“凱旋”二字,一時間,呼聲震天。
淳熙三十七年,靖寧王西征平亂,大捷,年二十九。
今日的慕容蕭,紫袍玉冕,絲紳環佩,清俊親和,天然貴氣。他正襟跨於飛雲騅上,衝歡呼的人群點頭示意,目光在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一頓,繼而淺笑開來,冥冥中似有喜色。拾級上得高台,他那薄唇驀的一勾,帶出幾分往常的戲謔,眼眸裏一抹若隱若現的算計的光芒,讓初染不由心生警覺。
一旁侍從恭順地遞上托盤,盤中是三支小巧微綻的紅色山茶。慕容蕭正欲接,目光突然對上那青袍緩帶的男人,剛伸出的手一滯,爾後收了回來。在眾人的小聲議論中,他從容走到南宮淩越跟前,掀袍單膝及地,朗聲道:“吾皇萬歲。”
皇上?!
人們訝異的目光齊齊向他投去,待緩過神來,急急屈膝跪拜,高呼萬歲。一片垂首靜謐裏,初染偷偷抬頭打量著上頭那一君一臣。為君者負手含笑,為臣者低目斂容。
“王爺請起。”須臾的靜默,南宮淩越屈身虛扶了慕容蕭一把,爾後麵向眾人,亦高聲道,“都免禮吧。”
慕容蕭道了一聲謝,起身站至一旁,示意侍從將托盤呈至南宮淩越麵前:“今日皇上駕臨茶會,著行春祈,佑我曦凰國祚綿長,百姓福康。——請皇上為三甲簪花。”
南宮淩越微微頷首,將三支茶花分別別於冠帽右沿,爾後站至狀元跟前,笑道:“狀元才氣,朕今日得以一會,也算幸事。——王爺以為如何?”
慕容蕭點頭:“如皇上所言,諸位都是國之棟梁。昀冉也好辭賦,得空之時,還要向三位切磋討教。”
慕容蕭,字昀冉。一個權臣,竟對小小六品文官如此謙恭。那狀元郎見此,不由感慨萬千,心懷激蕩,他深深打千還禮:“臣等定當竭盡所能,鞠躬盡瘁,以謝皇上王爺知遇之恩。”
南宮淩越點點頭,複而轉向眾人,從袖中取出一隻金蝶置於指尖。那金蝶暗黑色的紋樣奇特繁複,張開的雙翼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華,隱約有金光浮動。
金蝶,曦凰王族才有的靈物,傳言它能承應天命。但凡能得它眷顧的人,必是曦凰之貴。自從八年前選後至今,這金蝶便再沒有出現過。
“昭仁皇後早逝,莫非是皇上有立後之意?”一人低聲道。
“秀女還沒有選,這樣與禮不合。萬一出了錯,可不鬧笑話嘛。”
“呸呸呸。你也不看看,曆朝皇後哪個不是秀女裏最出挑的,就算是瞎撞,也不能和著這麼多次啊。”
“也是......”
一波議論又小了下去。
南宮淩越向下一掃,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初染,微微笑道:“昨日,朕做了個夢——”此言一出,人群裏立馬又亂了起來,南宮淩越並不在乎,隻徑自說道:“朕夢見明月入懷,鳳凰涅槃。”
明月入懷,鳳凰涅槃。
大吉。
這八個字,無疑是一記驚雷,在人群裏炸開了鍋。
看著那張波瀾不驚的麵孔,慕容蕭的臉色不由難看起來。
“今晨,朕召了夢師,夢師說——”南宮淩越緩緩繼續,可身邊男人一聲“皇上”打斷了他的話。看著略微失態的慕容蕭,南宮淩越仿佛是早已有所預料,不急不徐地反問:“王爺,是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