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到花燈了,等不及想要一個呢。”初染笑笑,未點頭也未搖頭,因為無論是慕容蕭還是毓縭,這個身份都太過敏感。
鳳端華不疑有它,臉上滿是向往之色:“不知柒瀾的中元熱不熱鬧,幾年前為了看燈我還偷溜出去過一次,後來被父皇逮了個正著,禁了我半月的足。”想到這裏,她又有些懊喪。
初染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兩國聯姻在即,她是準皇後,自然不能再任性,眼下適逢國喪,三月內均無慶典,自然也不會有花燈之類的東西。
“罷了,我也就是說說的,燈嘛,不就是那樣,也沒什麼特別的。”鳳端華故作輕鬆,不給初染開口的機會,她馬上又換了一副笑臉,“對了,跟你說件事兒。”
“是什麼?”
鳳端華神秘地眨了眨眼,示意初染附耳過來:“我去瞧姨娘的時候遇著了個人,你猜猜是誰?”抿唇一笑,她從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來:“秋相。”
秋相?!初染一時也懵了,再看鳳端華,卻是言之鑿鑿,不像說謊。
“我去的時候,他在裏麵已經有一會兒了,後來瞧見我這才走的。”鳳端華補充道,“看樣子,他們似乎關係很好。”
權臣與太後......初染莫名一慌,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快得連她自己也沒有抓住。半晌,初染方笑:“秋相身居高位,必得皇上和太後倚重。”
鳳端華隻一笑表示附和,不再說話。大約覺得無趣,初染照常囑咐了幾句便告辭出來,走了兩步,她似是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
這血玉翠中隱朱,正麵雕以麒麟紋樣,背麵則是一隸書所書的“毓”字,握在手中通體沁涼。宮城東南西北四門守將各執一枚充作印信,但凡要事,便以此物相授,自可暢行無阻。而前些日子,蒼玄將它給了初染。
“西華門的景致也是好的,公主若是有意,可前去一觀。”
鳳端華一愣,旋即明了:“謝風姑娘告知,端華記下了。”
薄暮冥冥,蒼玄一身深藍軟甲,靜靜立於道上。聽到腳步,他轉過身來,習慣性地按住佩劍,待確定來人,這才不著痕跡地將手從上麵挪開。
“你來了。”初染衝他一笑。
極其默契地,兩人並肩而行。
“舒蓮這幾日如何,可有什麼動作或者見過什麼人?”
“沒有。”蒼玄搖頭,“這幾****鮮少出門,公主那邊也相安無事。”
“嗯。”初染若有所思,“據你所知,這朱常晏可還有餘部未除?”
“小姐是擔心她對公主不利?”蒼玄心疑。他派人查過,舒蓮自小隨母長於西北,近年才南下回城,別說是她,就是朱常晏和鳳端華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再說初染與鳳端華不過泛泛之交,舒蓮對她下手也找不出理由,實在奇怪。
“小姐,恐防有詐。”他習慣性地皺眉,額間擰成一個大大的川字。
初染歎了一聲,笑得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了,現在舒蓮,我看不透。我終究是要走的,她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再說我多少也有些自保的能力,不像鳳端華。蒼,此事因我而起,卻害她受累,我於心不安,這才托了你......如今,我也隻有你可托了。”
她在草地上尋了一處坐下來,輕輕將頭擱在他的肩頭,就像以前一樣,當她累了倦了,她會縮進他為她準備好的殼,任憑風雨疏狂。
夕陽籠在她臉上,映射出粉嫩的柔光,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覺眼前燦然一片,像極了黑夜裏引領他走出迷途的燈。他側頭眯起眼睛,想要牢牢地把她的輪廓刻進心裏,風燼陪了她十八年,他陪了她十二年,還差六年。六年,六年是個什麼概念呢,是不是再過六年,她也會像記著風燼一樣記著他?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有些事情,不能以時間來算,譬如,她與他,不過相識大半載。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日子,回到了那一個血雨腥風與她並肩而行的三年。
“蒼,如果我要走,你會幫我嗎?”
“我已經把通行的血玉給了你,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離開。”
“那你,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初染輕笑:“毓縭有你,他很幸運。”
“蒼,我是不是真的太心軟?當日若非我婦人之仁,何以招致這般局麵。蒼,如果,如果她......你便給她一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