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縭沉吟不語。水芙蓉所言的確有理,內神通外鬼,這下毒之人定在仁壽宮內。碧萱等嫌疑雖大,但是不是被暗中做了手腳也未可知。雖說暫時收押不失為一種不錯的法子,即便不是他們所做也大可利用此機令真正的歹人疏於防範,然後一網打盡,但如此委實過於冒險。尤其那四人裏還包括了程遠山和袁長安,他們並非普通女婢,說如何就如何。
“另外三個現在哪裏?”
“回皇上,在側殿候著。”
“那好,紫笙你去叫他們過來。另外——調幾個人去搜搜他們的住處,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物。”
紫笙應聲去了。很快地,三人到了正殿。
初染走在最後,默默下拜,默默起身,視野的盡頭,是一角極其刺眼的明黃。努力平複著自己不安的心境,她握了握早已冰涼的手。
屋子,突然靜了。
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失神地從座上站起,然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走得極慢,每走一步,仿佛耗盡了自己全部的氣血,每走一步,仿佛跨越了百代千年。“初染......”他喃喃著,又驚又喜地擁住了她的雙臂。
是她,不會錯的。這雙眼睛,這樣熟悉而真實的觸感,和夢裏一模一樣。
初染想逃,奈何被他的力道箍住,半分動彈不得。抬頭,她看見他溫柔似水的眸光,在烈烈寒風中凝結成冰的利箭,狠狠刺穿她的心房。所有塵封的記憶,所有生命中最深的感動,所有盤桓在耳畔的歎息歡喜迷離和躑躅,倏地洶湧而來。
顫著手,他緩緩揭下了她的麵紗。
“皇上!”水芙蓉失聲叫了出來。
這一聲喚,有如當頭一棒,將他生生從夢中驚醒。兩個人,先後各退一步。
不,不是她。初染不是這個樣子的,更不會用這樣驚恐和疏離的眸子看他。對了,他忽的記起來,初染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皇上......”水芙蓉暗暗握了握他的手。隻因為相似的身形舉止,這個男人就著了魔,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忘記了他是誰。“皇上,紫笙回來了。”
毓縭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坐了回去。再轉身之時,已是一臉淡漠。
“如何?”
“回皇上,四間屋子都看了,隻在西側殿靠近後院的那間屋子裏發現了這個。”紫笙將包著些許藥末的油紙遞過。
毓縭一看,臉色立變。程遠山和袁長安也是一驚,不約而同看向初染。
“是你的屋子?”
初染點點頭,心中忐忑。她雖有猜到他們會搜查屋子,卻不料會如此突然,以至於她還沒有想好應對之策。再則,這幾****因風燼之事多少有些分心,所以相對忽視了顏洛嘉,藏藥之處也未加細想,前些天從禦藥房偷拿的幾味藥現下還剩了一些在屋裏。若隻是後者被發現,她尚且還有轉機,可若是前者......
“皇上,是當歸。”李仁河不知何時出了來,微微衝毓縭躬身見禮。
初染聞聲一顫,又是歡喜又是憂慮。歡喜是因為能將事情的透明度降到最低,憂慮則是因為李仁河的突然在場,讓情況多了幾分不可知性。然則總的來說,她還是很幸運,幸運到連自己也覺得蹊蹺。撇去九裏香,既然連無意撒下的藥末子都找著了,緣何沒有找到那被她藏在附近地當歸?
“李崢,你如何解釋?!”水芙蓉顯然沒什麼耐性,那看著初染的眼睛充滿了冷漠與敵意,仿佛認定了她就是元凶。
初染有口難言,正尋思著如何表達,袁長安已然代她開口:“娘娘,許是平日裏不小心撒的。”
水芙蓉自然不信,但一時又找不到理由反駁,畢竟藥量極少,的確存在這個可能性。一時間,眾人把目光放在了毓縭身上。
“傳朕旨,即日起任何人不得進出仁壽宮。至於你們——”他停了一停,“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程遠山留下。”
-----------
這是補昨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