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芸香深吸一口氣：“溫公子，芸香出身鄉野，與公子有雲泥之別。公子一時笑言，芸香豈敢當真。”
“那日確實是我唐突，可既然如此，你當時怎麼不與我說明？！”一時忘情，溫少卿也知自己失了禮數。他雖不是謙謙君子，但若早知她名花有主，他也絕不會強人所難。
“公子當日隻問我可有夫家，芸香尚未過門，自然沒這說法。”她羞澀地抬眼瞥了風燼一眼，女兒家的嬌態展露無遺。
溫少卿看在眼裏，既失落又無奈。“此話當真？”
見他久久不語，芸香忍不住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心裏似有小鹿在撞。初染也暗自跺腳，那溫少卿雖麵色不善，但也絕非宵小之輩，如果風燼點頭，說不定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哥——”初染使勁兒地衝他打眼色。終於，風燼點了頭。
溫少卿黑著臉，一言不發摔門離去。之後，便再沒出現，而這樁婚事到底還是了了。生活開始恢複到日常的平靜，隻是芸香來找風燼的次數似乎多了一些，有時候是拿的糕點吃食，有時候是問些訓詁音韻。有一回把繡好的手絹往風燼手裏一塞，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兩靨緋紅。
這模樣，分明已是芳心暗許。
“哥，繡得挺好的，一定花了心思。”初染摩挲著絲帕下首一對蝴蝶，酸溜溜吐出一句。
風燼敲了敲她的腦袋，重新把帕子疊了收進衣袖。
“我出去一下，廚房裏燒了熱水，呆會吃完了，泡個澡舒坦舒坦。”
“哦。”
初染悶頭扒了幾口飯，很快就不想吃了，在院子裏走了兩圈仍然提不起食欲。彤雲已褪，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擱著晦暗的燈火，她看見河邊兩個模糊的人影。
耐不住好奇，初染偷偷跟了過去。
記憶裏，風燼身邊鮮少有過女人，他生命的重心似乎都放在了泠月和她身上。以至於她在潛意識裏認定他是她一個人的，以至於她忘記了他是一個男人，男大當婚，他總要娶妻生子，畢竟，他是這般出類拔萃。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逃脫那種近乎寵溺的溫柔。
想到這裏，她既歡喜又失落。
“風大哥，我，我到底是哪裏不好？”遭到拒絕，芸香有些激動。看到這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他，隻是女兒家的矜持和禮教束縛了她的手腳。楓橋一會，她看著溫少卿，心裏卻是另一個人的笑影。失口一個“風”字，索性她將錯就錯。“那天溫公子在，你明明已經承認了。”
“你沒有什麼不好，而那日之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對你有兄妹之情，但無男女之愛。”風燼說得很直白，“姑娘才貌，完全能有更好的選擇。”
“我不！你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喜歡我？——如果，如果你擔心風姐姐，我們可以一起照顧她。”
“這跟她沒關係！”風燼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芸香沒有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隻一心一意道：“我知道風姐姐與風大哥相依為命，感情非同一般。風姐姐人好，如今這般，我們也覺得很可惜。風大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好的前途，你總不能為了她......”
“夠了！”
話沒說完，就被風燼打斷。溫文爾雅的笑容，忽的斂去了柔光。
芸香被這樣的他嚇住，她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手足無措。“風，風大哥......”
“芸香，你聽好。她不是包袱，不需要你們的同情與憐憫。我的妹妹，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心已死，絕非姑娘的良人。”
“風大哥曾有過愛的人？”芸香怯怯地問了一句。
沒有愛，何謂心死。
“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愛過一個女子。”
“後來呢？”
“死了。”
死了？！那他一定很傷心，芸香心想。
“這個世上，我隻喜歡她一個，無論生死。”
所以，有了現在的風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