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別裝死。”
沒有回音。初染氣惱之下加重了腳上力道。慕容蕭悶哼一聲,不自覺蜷起身子。大約覺得不對,她半信半疑彎腰將人扳正。
“別鬧了好......喂,你怎麼了?快醒醒,慕容!”
看著麵前臉色煞白的男人,初染不禁慌了。順著身體往下,她看見他緊緊按在腹部的手,猩紅而溫熱的液體汩汩從裏麵滲透出來。
“大哥——”慕容流風一個箭步上前,利落地除去鎧甲,將昏迷的人小心翼翼安置在軟榻上。“軍醫?”
“失血過多,加上連日辛勞和風寒,情況不妙。——勞煩副帥打些水來,先止血要緊。”
初染怔立一旁,看著兩人滿臉凝重竊竊私語,看著來來去去的身影在眼前交錯晃蕩,看著盆中之水由清變粉,由粉變紅,觸目驚心。
他受傷了,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受傷?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尚沒有可以傷他的劍。她記得前幾天他還得意洋洋地吹噓,說自己的身體好比銅牆鐵壁。
揉了揉眼睛,她再次看向麵前昏迷不醒的人。
“他怎麼了?”
“被納蘭煌砍了一刀。”慕容流風輕描淡寫地說了事情經過,“我叫他留下來養傷,他非逞強,幸好傷的不是要害,不然早見閻王去了。——這裏你多擔待,外頭還瞞著這事兒呢。”
初染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昏昏沉沉躺了幾個時辰,慕容蕭醒來已經入夜。
溫熱的炭盆,幽暗的燭火。全身握窩進鬥篷的女子正斜倚著矮桌,手中書卷遮去她大半麵容。他剛想說這樣容易傷眼睛,卻突然發現她手裏的那本唐傳奇竟然拿倒了。他抿唇笑了出來:“我想喝水。”
初染乖順地把杯子送到他唇邊,細心地拭去榻上的殘漬。
“怎麼那麼聽話,不打我了?”
初染瞪了他一眼,隨手把書砸了過去:“你真該去死!”
慕容蕭笑了笑,費力地支著身子坐起來。左腹仿佛被剜去了一塊肉,稍稍一動就痛得不行,平日裏眨眼就能完成的事,現在卻難如登天。好不容易雙腳著地,他已累得滿頭大汗。
“你幫我拿件深色的外袍來。”
“你做什麼?”
“出去喝酒,很快就回來的。”將袍子披了,他扶著牆站起身來,確定掩好傷口這才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仿佛踩在針尖之上。
“不許去!”初染想也不想將人攔住。
慕容蕭隻是笑,體力的缺失令他說起話來格外虛乏:“我需要安定軍心。”
“那也不準!”
她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可他終究沒有聽勸,隻是緩緩地從她身邊越過。帳簾之外,篝火美酒,嬉笑怒罵,與這裏的安靜形成十分強烈的對比。
見到慕容蕭,將士們愈加興致高昂。有人當即捧了酒碗,滿滿替他斟上:“還以為元帥不來了呢。來,末將敬你。”
慕容蕭含笑接過,仰頭一飲而盡。眾人連聲叫好,有相熟的你一碗我一碗地接上,存心想看他醉態。慕容蕭來者不拒,轉眼又是三碗下肚。辛辣的酒味弄得喉嚨火燒火燎地難受,眼前的人影不可遏製地搖晃重疊,耳邊嗡聲一片。
不知是誰說了什麼,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恍惚之際,碗中的酒又滿了,正要喝,卻聽得一個熟悉的女音。
“你們這麼多人灌他一個,這也太不公平了。”
有人認出初染,不由笑問:“喝酒就圖個痛快,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咱們元帥可是千杯不醉,風兄弟就放一百個心吧。”
“是啊是啊,倒是風兄弟你,要不要喝杯酒暖暖身子?”
“好啊。”初染答得爽快,“可光喝酒有什麼意思!不如這樣,我們玩猜謎,我出謎麵你們來猜謎底。隻要你們當中有一個人答對,就算我輸。相反,若是誰也沒答上,那就是我贏,你們每個都得罰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