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碧血染就桃花,隻想再見你淚如雨下;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明月照亮天涯,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
很多人,因為寂寞而錯愛一人,但更多的人,因為錯愛一人而寂寞一生。譬如我娘,莫愁湖畔驚鴻一瞥,兩兩傾心。她是析蘭城主掌上明珠,他是身居高位國之儲君。奈何今日芙蓉花,明日斷根草,女子苦心不候,由愛生恨。
很俗的故事,可我笑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驕傲,娘沒有再回析蘭城,而是輾轉去了明汐。
人家見我們孤兒寡母不容易,多多少少總也幫襯著些,直到有天晚上一個女人鬧上門來,不由分說指著娘的鼻子罵她下賤,罵著罵著又撒潑大哭大鬧。娘隻是冷眼看著,不承認也不否認,不還嘴也不示弱。女人沒討到好,揚手要打卻被娘一把製住:“有本事管好你家男人。”
流言傳得很快。人們的眼光馬上由同情變成了鄙夷,話說得越來越難聽。娘依舊不理不睬,隻是掌心的冰涼泄露了她的情緒。
“縭兒怕嗎?”
我搖頭。流言蜚語、拜高踩低,宮中已見得太多。正因如此,所以早就麻木。
“縭兒,娘會為你請最好的師傅,教你詩文,授你武藝。縭兒,你千萬要爭氣。”
“縭兒,這世上最賤的就是‘信任’二字,縭兒,你要記住,千萬別讓它毀了你。”
娘是縱河自盡。星河璀璨,燈市如晝,映得女子的笑容格外詭異淒豔。
八歲那年上元佳節,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二十一年後的同一天,我失去了此生摯愛。
有的人相遇,隔世舊識今世重逢,前世情債今世續還。一眼對望,熟識到愕然驚詫。夢裏疏影,血血相牽,她以一種絕美的姿態走進了我的生命。
“毓縭,我不怕,所以,你也不要怕。”
“毓縭,一個讓你恨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如果他不死,你就永遠也出不了這個籠子。——我不希望,你一輩子都是這樣活著。”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要親眼看著你贏。毓縭,相信我,也請相信你自己。”
“如果你改了主意,我們可以走。如果你為難,我可以替你動手。”
失去她的日子裏,我開始瘋狂地回憶過往。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喜歡在精疲力竭不堪重負的時候用虛幻的快樂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我開始害怕做夢,害怕夢裏那分笑影又突然沁出血來,怎麼也擦不幹淨。記不清多少個夜晚,我抓著錦被惶然起身,空虛、寂寞,還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將我牢牢束縛其中。
我答應帶她去看棲鳳居的桃花,答應她過了今天一切都會結束,答應她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稼軒農桑,白首相攜。我自問守信,不料這一生中最鄭重的三個許諾,竟盡數成空。
秋慕雲說:帝王要愛情,不是不可以,但是代價你付不起也估量不起。如果有人拿她作威脅,你怎麼辦?若救,那你就成了不忠不孝的昏君;若不救,那你就是薄情寡義的負心人。
也許你們都可以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你完成了江山霸業再瀟瀟灑灑歸隱山林。也許現在,她願意用十年的時光來等待一個茫茫無期的誓言,但是將來,你可能保證她不後悔?!即使她不後悔,難道你就能忍心誤她一生?!再深的痛苦,總會隨著時光慢慢淡卻,如果當時你一走了之,自然不必如此,但是很不幸,你不夠狠,你選擇了留。——皇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