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猝不及防地來了。始終記得那個暑假,煩躁悶熱,我們被隔離在新樓裏補課,我們被提前享受高三待遇。新樓是專門為高三學生修建的,是粉色的樓。剛踏進一中校門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這個地方在施工。看著它,一點一點被蓋起,牆壁塗了一遍又一遍。藍色的隔熱板,再一層保暖,工人一次又一次的刷漆。樓蓋好了,我們也要接受著近十年風雨的最後一次刷洗。
“晴希,去操場走走吧。”田恬睜著她那黑葡萄的眼睛,搖搖我還在奮筆疾書的手。我轉頭看了眼窗外,下午課間的陽光灑在講台上,灑在第一排同學高高堆起的複習資料上,心裏盡有一絲渴望。你曾經在上學路上說過,挑個好天氣,下午帶你一起逃課。我們就帶個小板凳,去街邊看老大爺下棋,舒舒服服的曬太陽。我喜歡大晴天,刺眼又張揚,濃烈而耀眼。這樣偷偷的喜歡來彌補自己的安靜靦腆。我放下筆,和田恬一起出去。
田恬是一個活潑的女孩子,軍訓第一天我就認識了她。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是的,她和我一樣矮。不,我比她高那麼一點點。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不摻雜任何汙穢,永遠是單純的代名詞。像一張從北極寄來的明信片,純白無暇。我喜歡看她的眼睛,眼睛可也看見一個人的心靈。“哇,怎麼這麼多人在跑步。我們也跑一跑吧。”她拉著我就要衝,我立馬阻止了她。“你還不了解我,我最不理解的一件事就是人為什麼要跑步,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沿著操場,慢慢的走。田恬隻是外表嬌小,可體育是她的強項。我觀察著每一個跑步者,猜測他們的心理。或許,在他們眼裏,我才是最不正常的。一個高高的男生跑過,我的目光隨著他的步子挪動。我的心微微一顫,記住了他的背影。
一個漫長的暑假,隨著窗外的聒噪,漸漸溜走。我,真的高三了。重點高中的高三生,必須考重點大學的高三生,是我那一年的標簽。我不是一個順風順水的學生。一到五年級,我每年六一都會拿著三好學生的獎狀回家。但這種狀態在最後一年,突然變了。成績忽上忽下的我,不再是爸媽眼裏的驕傲。我不喜歡壓力,我喜歡我就是我。當感受不到壓力後,小升初,年級第一是我的成績。同樣的狀況發生在了初中,一個政治曆史都能考滿分的我,關鍵時刻又掉鏈子了。初三,我再沒進過前十。幸運的是,在報送一中考試中,我壓線上榜。大紅色的光榮榜,貼在校園最顯眼的地方,全校隻有三個學生獲得報送資格。不用說,我就是其中一個。高三了,我的成績又要下滑了?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為什麼要把這次考試搞得那樣隆重,全家都會圍著你轉。我也不知道,這次考試究竟會給人生帶來怎樣的改變。開學考試,成績算是曆史上一個新低。全級理科生1000多名,我掉在了100開外。所謂重點高中就是考不完的試,一張又一張的光榮榜。我的高三,帶著不祥的征兆開始了。
星期一,課間操。全校師生都佇立在操場。看著國旗升起,聽著鏗鏘有力的演講。在同學的唉聲歎氣中,秦主任又上台講話了。“學校決定,為了安撫高三同學焦躁不安的情緒,在近幾周開展籃球比賽。讓你們把沒處撒的氣,多餘的勁都使出來。結束後,必須安心學習,迎接高考,不要給學校丟臉……”當然後麵的廢話,男生們早已聽不下去。班裏幾個愛一下課就往出跑的男生,嘴上笑出了花,已經開始討論。突然,我們班的人群在周圍的襯托下格外安靜。不用猜,肯定是班主任來了。我們的班主任在學校也算是一個傳奇,總有把一個班的學生嚇到魂飛魄散的獨特魅力。天真的我們還以為學校會專門騰出時間給籃球賽,但是,畢竟是重點高中,何況是高三。怎麼會耽誤同學一分一秒與書本相伴的時光呢?當然不會。籃球賽安排在下午課外活動時間。高三的課外活動時間與眾不同,為了提高同學的學習熱情,學校教務處精心安排了時間。下午兩節授課,兩節自習。課外活動安排在四節課後,也就是六點半。所以,換句話說,我們沒有課外活動。因為,都放學了。高一、高二的時候,我們是晚上七點過五分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