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A組的其他隊員們又一次從夢中驚醒。深夜或清晨的急call他們收了很多次,卻是第一次這麼晚被召喚出門。
唐婠月帶上手套,嫻熟地驗屍。未幾,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你們真的確定他才死?”
“是。”程小雨肯定地答複。
“你們真的確定他才死?”她又問了一遍。
在A team隊員的心目中,這位法醫休閑時雖有可愛的一麵,工作時間卻永遠冷靜而客觀、理性而科學。她的任務是讓屍體開口說話,把每一個死亡密碼展示清楚,無論遇上多難堪的場麵,她有過蹙眉、有過驚愕,卻從未懼怕膽怯。
所以,當她氣息不穩的聲色中帶了些許無法置信,當她仿佛弱聽者一般反複詢問著事實,這樣的出格舉動引起了兩位“先頭部隊”成員的好奇。他們低頭查看死者,這才發現,隻在短短半小時不到的時間內,他的肌肉已經有些萎縮,甚至開始腐爛。
這樣的表象,與最近發生的一係列連環凶殺案中,前幾位死者的狀況極為相似。
法醫隻負責解讀屍體密碼,至於那些暫時無法解釋的離奇現象,向來是警察朋友們的義務。
盧天恒抱著雙臂,站立在半蹲的厲嘉瞳身前,俯視的雙眼裏透出居高臨下的神情:“又是你的場子出了事,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呢,厲小姐?”
程小雨終究沉不住心性,動身上前,擋住了她瘦弱的軀體:“Lo sir,不關她的事。”
其實,被護住的那位,從內心的鎮定程度上來說,倒比程小雨更強。
這個場景讓韋世樂在心中微微不喜,眉宇間淺淡的顰蹙一瞬而逝。他隔了隔了人群,用那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說:“小雨,Gordon隻是想確認事實而已。”
這一次,她失足地印證了那句古話:關心則亂,過猶不及。
當程小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中流過一絲愧疚。不甘心於走夜路撞鬼、窄河裏翻船,她打算知錯就改、亡羊補牢,於是向後退開一步,讓厲嘉瞳的容顏完全暴露在盧天恒的視線範圍內,解釋道:“我和Happy sir今晚恰好路過附近,碰到了品調查科的小嚴,就是我們上次一起合作過的嚴采婥madam。她昨晚在這裏喝了酒——我是說12月1號晚上,也就是幾個小時以前,結果酒有點問題,我們擔心其中有詐,就把這位厲老板拉出去協助調查了很久,直到午夜以後才查清楚她跟那件事並無關係。”
她一筆帶過酒中下藥的事,也對嚴采婥的舉動絕口不提,隻挑了自認為的關鍵信息繼續道:“不久以前,我們三個是一起回到這裏的,厲老板還幫我們尋找可以偵破凶案的線索人物。很可惜,線索人物就是眼下這位死者,我們剛跟他聊上幾句,他就遭遇了不測。雖然我們查案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但也不會冤枉無辜的人。我們都知道毒品調查科跟厲老板不對路,不過一碼事歸一碼。我有句講句,在這個案件中她全程跟我們一起,確實沒有嫌疑。”
提到毒品調查科,厲嘉瞳善解人意地從鼻孔裏吐出一聲冷哼,微微揚起的頭顱,頗有些趾高氣昂、不屑一顧的味道。
盧天恒見此情形,對程小雨的信任壓過了對案情的疑問,說話的語氣柔了下來:“既然如此,毒品調查科與我們各司其職,他們那邊的事我們也不必插手詢問,那麼就事論事,從這個案件上看,我們暫時不會把厲小姐你列為嫌疑人。不過,就要勞煩場子裏的各位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了。”
鍾立文悄然地欺近身子,擦頭靠向程小雨的方向,低聲耳語:“啊小雨啊,你怎麼這麼晚還和頭兒一起來這種地方啊,下班很久了,真不知道你們是拍拖還是搏命。”
程小雨驚惶未定,剛從文過飾非的展氣息中回神,立即陷入他半帶揶揄半好奇的疑問裏。
她再呼出一口氣,眼珠流轉間,有些無趣的情緒爬上兩頰:“我收工後和Happy sir一起去了大sir家的舞會,散會後駕車回家,恰好路過附近而已……”
簡短的解釋以後,是反揶揄的詞句:“當然,你們這種PC級別的,暫時是享受不到上層社會的聚會的。”【注:PC=警員,級別低】
取笑不成反被嘲弄的心情是低落的。許文詩歲忍俊不禁,仍舊溫柔地伸出手臂,環住男友的脖頸,細膩地安慰道:“周末就是升級試時間了,不要被外界的言語影響了鬥誌和心情。小雨不也常說:遇喜則喜,遇悲不悲。想想就快升級了,是不是心情就好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