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讓我白天出宮去大理寺,著實把我憋壞了,這一整天,別提有多煎熬。因心中壓著一塊大石,我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消極怠工。
不到十個時辰,我就像回到了進宮之初,在禦書房擦案幾失手打翻了硯台裏的墨,導致墨灑了一桌;午膳忘記安排湯類,導致皇帝吃不下飯,揚言要砍了我的頭,還好禦膳房的大廚細心,做好了一道三鮮湯備用,才保住了我這顆腦袋。其他諸如打碎茶杯,掃地不幹淨之類的小問題,數不勝數。
好不容易挨到了二更天,皇帝在乾清宮殿內歇息,穿著一身明黃色中衣,手執一本《孫子兵法》,我替皇帝掖好了被子,預備放下帷幔時,皇帝開口道:“三寶,何慶一案了結後,你若還是像今天這般服侍朕,你覺得朕留你何用?”
皇帝對我的忍耐已到極限,我心知肚明,忙跪下磕頭道:“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膽小,從未經手過命案,何慶一死,奴才六神無主……三魂七魄都被嚇沒了……奴才並非有意那般懈怠地服侍皇上,皆因奴才無法排遣心中壓力,老是胡思亂想……請皇上治罪……”
皇帝懶得看我一眼,說:“下不為例,你退下吧。”
我知道皇帝對我非常失望,我也不是那等不知廉恥之人,等何慶一案了解後,我定要知恥而後勇,盡心盡力服侍皇上。
拿著令牌,我暢通無阻的出了宮,來到了大理寺。六部五寺中,我最不喜歡刑部和大理寺,兩者有一個共同點:辦公地方陰森森的很嚇人。
大理寺門口,兩座巨大的石獅一左一右震懾八方,梁上掛著一塊牌匾,那牌匾上的大理寺三個字據說是先帝親筆書寫,龍飛鳳舞,不同凡響。進了大理寺後,兩個衙役竟要我蒙住雙眼才領我進去。
這什麼破規矩,大理寺的牌匾明晃晃的掛在外麵呢,誰人不知道此處是大理寺?已經來到了大理寺,進去卻要我蒙上眼罩,難不成怕我發現什麼驚天大秘密?
我強辯了幾句,兩個衙役對我愛搭不理的,好歹我也是皇帝的貼身宦官,不看僧麵看佛麵,就不能給皇帝幾分薄麵?罷了,此處是大理寺的地盤,我再怎麼鬧也沒用。隻得服軟,乖乖蒙上黑色眼罩,由那兩個衙役一左一右的扶著我七拐八拐,又似踏進了地下室。
兩個衙役一胖一瘦,竟當著我的麵討論起我的手柔軟細滑。
胖衙役說:“原來被割掉了命根子,不僅嗓子變了,手也會變得像女人那般柔軟細滑啊。”
瘦衙役回道:“可不是麼?咱們頭一遭帶這麼一個手比女人還軟還滑的公公進來,要不是親眼看見這是個公公,單憑這手感,當真要以為是女人了。”
我是皇帝的貼身宦官,他們那樣議論我的手就是對我不敬!本公公不發威,當我真沒有半點男子漢氣概麼?
“我說兩位,咱家一不用漿洗衣物,二不用切菜做飯,三不用織布縫衣,四不用下地耕田,有這麼柔軟細滑的手很奇怪嗎?自己沒見識,有眼無珠,還誹謗我!我跟霍少卿可是八拜之交,信不信我告訴他,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