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牌時分,皇帝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我打開門準備倒擦桌椅的汙水,霍擎蒼竟在門外等著我。
我慌忙把裝著汙水的木桶放下,輕輕地關上門,叫霍擎蒼走到一個偏僻角落說話。
霍擎蒼會親自來找我,肯定是發現重大情況,我急不可耐地問:“霍少卿,你發現什麼線索了?”
霍擎蒼:“劉舟有一個女老鄉在鍾粹宮當宮女,名叫紅霞。紅霞與何慶走得頗近。”
情殺!“霍少卿,咱們什麼時候結案?”
“今晚三更天,我在大理寺等你。”
說得好像是約會似的,分明是等我去審案,麻煩加上審案兩個字,不然被人聽了牆角,少不得要傳出一些難聽的閑話來。
誰知本朝最會撿時間聽牆角的吉祥公主,又聽到了霍擎蒼的話,她蹦出來,問:“紅霞是我宮裏的宮女,今天被大理寺傳去問話,原來是與何慶一案有關啊?我不管,今晚我也要去。”
吉祥公主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又沒辦法拒絕,饒是霍擎蒼這正四品官員也不敢對吉祥公主不敬。
於是乎,夜裏伺候皇帝歇下後,我去鍾粹宮找吉祥公主,本以為她早在睡夢中,哪知道她神采奕奕的等著我呢。
吉祥公主千金之軀,半夜出去,陣仗很大,我沾了吉祥公主的光,同坐一輛馬車,幾十個侍衛和八個宮女四個宦官護著這輛馬車,有種眾星捧月之感。
吉祥公主對何慶之案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央著我從頭到尾講給她聽。有時候,我在想,吉祥公主比我還缺心眼,皇帝都預備讓她遠嫁蒙古,她也就哭了幾場,這才沒幾天的功夫,又像個沒事人一樣。
罷了,我身上的各種雜事就夠多了,吉祥公主的婚事就不用我瞎操心了。
京城嚴格施行宵禁製度,街上隻能偶遇打梆子的更夫,馬聲混雜著車軲轆轉動還有侍衛們穿著甲胄小跑的聲音,這麼多聲音隻為吉祥公主而響,怪不得她能那麼任性,有資本!
進了大理寺,仍是那一胖一瘦的衙役接待我們,他們強烈要求吉祥公主帶眼罩,吉祥公主是何等高貴之人,豈容他們用那等手段對待她金貴之軀?她掏出令牌,兩個衙役立刻跪下求饒。
吉祥公主不用戴眼罩,我也跟著蹭了方便,沒帶眼罩。
吉祥公主從未來過大理寺,並不按照兩個衙役帶領的路線走,東奔西走,我也跟著轉了一圈。我深深後悔沒聽那兩個衙役的話乖乖戴上眼罩,一路上看見的都是什麼啊?身上沒一塊好肉蓬頭垢麵不像人樣的犯人,雙腿被挑斷腳筋鬼哭狼嚎的犯人,還有犯人被粗壯的鐵鉤穿透琵琶骨綁在鐵架上,與十八層地獄沒有區別。
其他的我再也不敢多看,叫兩個衙役給我蒙住雙眼。
吉祥公主也嚇得不輕,瑟瑟發抖的躲在我身後,我也沒多大的膽,兩個衙役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模樣看著我們兩個沒見過世麵的人,他們領著我們七拐八拐,走了一條還算僻靜的路。
到達目的地,他們叫我們解下眼罩,我才發現此處是一個小型公堂,有明鏡高懸的牌匾,霍擎蒼穿著常服頭戴烏紗帽,手裏拿著驚堂木,堂下左右各站一排手持圓棍的皂隸,添了幾分嚴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