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路上,坐在吉祥公主的馬車裏,縱使奢華無比,吉祥公主又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我心情沉重,說不出話來。
假如我聽孫鬱的話,隻用捕鼠籠,不用毒鼠藥,何慶就不會慘死在浴房內。也許劉舟會想其他的辦法殺何慶,但起碼何慶可以多活些時日。這次,我得為自己的任性負責。劉舟和紅霞會從重發落,禍根從我起,追根溯源我逃脫不了幹係,好好的皇帝貼身宦官生涯就這樣斷送在自己手裏。
我對不起生我養我的奸臣爹,我對不起那被刷下去的九百九十九個已淨身的人,我更辜負了皇帝對我的厚望,我有罪啊!
吉祥公主使勁渾身解數逗我開心,我曾敷衍的笑過兩下,她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笑得比哭還難看,“三寶,你作為皇兄的貼身宦官,這種小案子就把你嚇得失魂落魄,要是以後起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別說指望你保護皇兄,隻怕你頭一個就嚇尿了。”
嚇尿兩個字把一個人受驚嚇過度以至於小便失禁表現得淋漓盡致。我苦笑道:“吉祥公主,我確實是沒見過什麼世麵,抗風險能力低。”
“你啊,向我學學,皇兄說要把我遠嫁蒙古,我難過了一兩天,這會兒不是又生龍活虎的嗎?盡人事聽天命,把自己本職工作做好就成了。”
我更想哭了。
吉祥公主還不如不要安慰我呢!入宮這麼久,我何曾做好過自己份內之事?我的人生,乏善可陳,真是太失敗了。
吉祥公主強烈要求跟我一同麵見皇帝,但被我狠心拒絕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扯幫手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進乾清宮,皇帝已經醒了,穿著一身白色中衣,身材頎長,脊背挺直,負手而立於屏風之前,我站在屏風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距離上朝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他大可多睡一會。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穿這麼少,殿內挺涼的,別著涼了。
“回來了。”
我自問走路輕到不像話的程度,皇帝難不成有千裏眼順風耳?我隔著屏風向皇帝磕頭跪拜,道:“奴才回來遲了,請皇上恕罪。”
許久都沒得到皇帝的回應,我偷偷抬頭瞄了一眼,皇帝就像被人用葵花點穴手點穴了一般,一動不動,似一個泥菩薩。
皇帝肯定是在等著我先開口,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當縮頭烏龜沒得被人看輕,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反而生出了幾分勇氣來,“皇上,何慶之死一案,經過大理寺的審查,已經水落石出。”
我詳細地介紹了劉舟犯案經過,又簡略提及劉舟、紅霞和何慶的三角戀關係,如此避重就輕,是希望皇帝能從輕發落。
皇帝才智出眾,立刻就道:“何慶與紅霞是對食關係,劉舟雖未得到紅霞的喜歡,卻常常給紅霞便利。劉舟因愛生恨,產生嫉妒之心,一怒之下殺了何慶。三人藐視本朝律令,何慶已死,暫且不提。劉舟與紅霞知法犯法,朕要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聽皇帝這麼說,就像一盆涼水澆到了我頭上,讓我從頭發絲涼到了足底,皇帝對我多有寬待,是我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像何慶與紅霞兩人對食,本朝明令禁止宦官與宮女對食,皇帝肯定要重重責罰他們。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