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我一問到關鍵,老院使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以我對孫鬱的了解,他一直都是那種把事情大包大攬的攬到自己身上,哪怕再苦再累,也一聲不吭的盡全力達成。這世界上,像孫鬱這樣的好員工,實在是不多了。就單說這太醫院吧,哪一個人沒長手沒長腳,取東西多走幾步路就到了,可誰也不願動,都坐在辦公桌前,頤氣指使,讓孫鬱堂堂一個禦醫當跑腿打雜的。
這種風氣,實在是急需矯正!
我說:“院使大人,孫禦醫這個人是古道熱腸的人,咱家多次夜裏有事急需取藥,他仔細與咱家陳述藥材使用方法,叮囑咱家務必使用得當。咱家與他頗為投緣,像孫禦醫這樣的人,將來必定是太醫院的中流砥柱,需院使大人多多提攜。”
老院使一張臉上的皺紋如南瓜皮一般,露出為難的神情,將我喚到一個偏僻角落,低聲說:“三寶公公,你是有所不知,孫鬱祖上出過不少禦醫,太醫院的同僚們都認為他是走後門進太醫院的,老朽也不願過分為難他。可隻有多多磨練他,就像那真金不怕火煉,是金子總會發光,他若有真才實學,日後同僚們會認可他的。”
原來普天之下,不分男女老少,各行各業都喜歡八卦別人的私事。孫鬱世代行醫,在我們還穿開襠褲的時候,孫鬱學說話,他第一個說的詞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三七,一種藥材名稱。等他會開口說話時,每天派人給他念《本草綱目》《皇帝內經》等醫學名著。他會走路了,除了找我玩能隨心所欲,其他時候要麼是在藥鋪裏把玩藥材要麼是去山上采藥。
我曾笑話說孫鬱是憑裙帶關係進的太醫院,那並不是我的心裏話。他憑的是實打實的醫術進太醫院,他聰明能幹,任勞任怨,除了為人處事稍差一點外,當禦醫還是綽綽有餘的。
太醫院的這群混蛋,不了解實情就滿口胡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可恨!更氣人的是,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不能把孫鬱背後的學醫辛酸史廣而告之,更為可恨!
我對老院使說:“院使大人,咱家確實是冤枉你了,當著你眾多下屬的麵替孫禦醫說話駁了你的麵子,是咱家不對,咱家向你道歉。”
“三寶公公,道歉就不必了。想當初,老朽進太醫院的時候,也是跟孫鬱一般大,引得眾多同僚不滿,五十年過去了,回想起來,恍如昨日。”
老院使憶往昔,說了一些他年輕時候當禦醫的不容易。我明白,全天下,不管三教九流,不管社會階層,人善被人欺這五個字放諸四海皆適用。
待老院使回憶過去告一個段落,我重新提回正題道:“院使大人,既然你在五十年前已經領略過被人看輕的滋味,難道你就不想做些努力改變太醫院的風氣嗎?都道醫者父母心,若是眾禦醫們心裏裝的不是怎麼鑽研醫術,讓醫術越發精進,而是每日打聽別人怎麼進太醫院,想著勾心鬥角,那皇宮裏最後一片淨土豈不是也被玷汙的難以入眼?”
老院使歎了一口氣,“三寶公公所言極是,老朽會試試看。孫鬱這孩子勤學好問,敢於嚐試一些其他禦醫不敢使用的法子,若多加錘煉,說不定會成為流芳百世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