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湘第三次要求出院遭到拒絕後,她就明白了,自己這次八成是真的要完了。
“係統,我是得了重病吧?”
“嗯,腦癌。”係統這次倒是沒有扭捏,非常爽快地道,“已經沒救了。”
蘇湘:“……”能不能別用這麼歡快的調調兒?!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蘇湘道,“你不能讓我這麼慘吧,我總共也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這不公平。”
“這次的遊戲是有時間限製的,是你自己沒把握住,一直磨磨蹭蹭的,浪費了好多時間。”係統唏噓著,難得拽了句文,“一萬年太長,隻爭朝夕吧。”
楚崢見蘇湘一直在發呆不說話,起身去了趟洗手間,他在洗手間上網搜了幾條幽默段子,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就講來給蘇湘聽。
“哈哈哈,咳咳……”蘇湘知道他在刻意逗自己,於是配合著大笑,笑得咳嗽了幾聲,“公司很忙吧,你不用一直在這裏陪著我,我沒事。”
“嗯,沒事,很快就能出院了。”楚崢說著倒了杯水,一隻手給她輕輕拍著後背,一隻手端了水杯,蘇湘伸手去接,卻一下子摸了個空,兩人同時怔住,蘇湘反應過來後,手立刻往旁一摸,把杯子抓進了手裏,“哈哈哈,剛剛走神了。”
不是走神了,是眼睛已經快看不見了,楚崢驀地紅了眼眶,也不戳破她,隻低低地“嗯”了一聲,垂眼拉了她的另一隻手,替她修剪長長的指甲。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蘇湘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楚崢將杯子從她手裏抽走,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非常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因為你隻有我,而我也隻有你了,所以你要好好的。”
“好。”蘇湘不知道這樣的承諾有什麼意義,可她不忍心反駁,想了想,又忍不住歎口氣道,“你讓我下班後等你呢,可是那天之後咱倆就再也沒一起走過。”
“是我的錯。”楚崢道,“以後都陪著你。”
“啊,真想快點出院去上班……”
蘇湘也不問自己得了什麼病,她非常地配合治療,讓吃藥就吃藥,讓打針就打針,仿佛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去,但是她的身體還是飛快地衰弱下來,每天都頭暈惡心地要命,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有一天她睡夢中醒來,手指剛一動,就被旁邊的人握住了,楚崢嗓音沙啞地貼著她的耳邊道:“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嗯?”
蘇湘拉著他的手沒放,往四周看了看:“大晚上的,別折騰了。”
楚崢茫然地抬頭,看見窗外碧空如洗,陽光如熾。
他張張嘴,想說睡吧,睡一覺天就亮了,可是嗓子卻痙攣般地卡住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啊,是我看不見了吧?”蘇湘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衝著他的方向笑了笑,“楚崢,我想回家了。”
楚崢維持著仰頭的姿勢,不動,也不說話。
蘇湘搖了搖他的手,沒什麼邏輯地哄勸著:“我們回家吧,回家了也可以繼續治療啊,家裏新買的綠蘿該澆水了,冰箱裏的菜都長毛了吧?哎,說起來,你遇到我才真是倒黴,就上了兩天班,連藥費都得讓你貼……”
蘇湘如願以償地搬出了醫院,又回到了楚崢給她置辦的小公寓,兩個家庭醫生輪流看護,楚崢在她的書房裏安了家,她清醒的時候他就陪著她說話聊天,偶爾下樓轉轉,看看天看看地,她昏睡的時候他就埋頭瘋狂地處理公司事務,整個人迅速地瘦了下來,有些瘦骨伶仃的味道。
期間言子瑜和郝帥得到消息後三不五時就來看她,就連她那些個名義上的家人,都跟著王效海來看過她,也不知是屈服於楚崢的淫威,還是人之將死,所有恩怨都一筆勾銷了。
言子瑜和郝帥最後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聽不見了,全程保持著標準的笑容,楚崢熟練地將水果去皮切成小丁,喂到蘇湘嘴裏,蘇湘聽話地吃了,吃完又開始吐,楚崢也不嫌棄她惡心,動作麻利地給她收拾清理。
言子瑜直接崩潰了,用手捂住臉嚎啕大哭,郝帥也紅著眼眶拍了拍楚崢的肩膀:“我真沒想,你能為她做到這一步。”
“我也沒想到。”楚崢說,“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郝帥,你知道我有多想留住她嗎?所有真心待我好的人,最終都一個一個地離開了我。”
蘇湘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對著係統筋疲力盡道:“能不能直接給我來個幹脆的?這樣的生活真的太折磨人了。”
那天之後蘇湘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中,喪失五感的她並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一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又聽到了楚崢的聲音,楚崢細細密密地親吻著她,從額角到鼻梁,再到唇齒相依,她聽到他說:“讓她走吧。”
讓她走吧,縱有千般不舍萬般留戀,隻希望你終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