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驚雷小築灑熱血 絕情山穀橫荒郊(下)(1 / 3)

入夜。鳴蟲的輕唱更突出了夜的安靜。偌大的山莊在夜裏裏顯得無比的模糊,好似被水浸過的畫。一條人影輕飄的劃過空氣,空氣微微蕩了蕩,又歸於平靜,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黑影一路輕跳微潛,終於落到了一所院落旁,這是整個山莊唯一還有亮光的地方,大概是守夜的人休息所用之地。這黑影潛伏到了窗口邊,緩緩蹲下,融在了牆根的黑暗之中,你不留心看取,絕不會發現這裏還藏有一個大活人。

屋裏麵有聲音傳出,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老王,今晚可要小心守護了,白天那事真有些蹊蹺。一個尖高的聲音道,可不是?居然還有人敢到驚雷小築鬧事,結局還不是一個死字。我就不懂怎麼世上的人連點自知之明也沒有!那個黑影聽到此處,身軀震動了一下,又靜止不動了。

那個沙啞的聲音又道,怎麼,今天那個年輕人死了麼?這怎麼象?我覺得我們主人對他挺好的。尖高聲音道,不死也差不多了,主人的飛劍……插著呢……我是偷偷看到的……你可別跟別人說,這事情,傳出去……我腦袋可保不住了。沙啞的聲音道,我們哥量誰跟誰呀,保證不說就是了。

尖高聲音鬆了口氣,嗓門又大了起來,道,主人可有些不太高興,哪有傷了人不高興的道理。沙啞聲音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實主人心裏挺苦的,整天圍著的都是些阿諛小人,今日見了這公子,自然多了幾分賞識。那尖高聲音哈哈笑道,我對主人真是太尊敬了,全沒想到她也是個大姑娘呢。沙啞聲音噓了一聲,這話可不能亂說。尖高的聲音道,那可不是?也不知主人什麼時候才能嫁人。沙啞聲音壞笑道,反正不會嫁你。尖高聲音又是一陣笑,然後竟是長時間的沉默。

窗外的黑影忽然的動了,躍進了屋內,那兩人正在喝酒,見一人突然的進來,剛要大喊,卻都沒了聲息,原來都在一個瞬間被點了穴道。黑影看了兩人幾眼,解了那個看上去有些忠厚的人的穴道,那人慌忙說道,饒命啊,大爺,要錢我去拿給你。黑影沉聲道,別動,一動你就沒命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如實的回答。那人忙不迭的點頭,那自然,大爺有什麼盡管問,小的一定如實答複。黑影微微一笑,問道,今天那個年輕人關在哪裏?那人鬆了口氣,這個問題說出去麻煩不大,反正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人了,被人救走自也無妨,要是問了莊內的機密,縱然自己此刻逃得性命,以後卻還是不得安寧。

當下再不猶豫,說道,那少年被關在後院的芳草閣。黑影又問,哪裏有什麼人把守?那人忽然神色有些緊張,黑影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肩頭,那人吃痛,道,我可沒說謊,隻是芳草閣與我們主人居住的紅袖樓比較接近,這個……黑影道,我懂了。說著又閉了他的穴道,解了另一人的穴道,又如是這番的問了一遍,回答大同小異。黑影就閉上後一人的穴道,又把兩人拖到了床下,以免被人發現。一切妥當後,這才摸索著向芳草閣行去。

對地形不是很熟悉,他轉了幾圈才找到所在,芳草閣看來竟象一處閨房,哪裏象是牢獄?他不由得暗暗稱奇,卻還是出於小心,投了石子進去,居然沒什麼反應,看來沒人把守此處。他心中一喜,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樓下是大廳,不象有人關押在此的樣子,他又摸索著走上了樓,隻有三間房子,湊著看了,有兩間是上鎖的,心裏想,那定是這一間了,走了進去,屋內過於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又不敢點燈,隻得小心翼翼的向床邊走去。

到得床邊,依稀見上麵躺了一人,一麵叫著雷兄,一麵伸手去摸,手剛觸及,覺得這身體有些怪異,正要縮手,卻被人扣住脈門,黑影大驚,幾次掙紮,卻哪裏掙脫的開,靈機一動,趁著掙紮的間隙,瞧準時機,卻用掌對了他腰間的要穴,一邊喊著,雷兄,是我呀,我是柳樹,卻聽得一聲冷哼,再沒聲音。

柳樹心裏大急,想怎麼在這裏遇到這麼一個怪人,又要用力掙紮,兩人都使了力,柳樹一個失足,也滾到了床上,壓著了那個人,那個人掙紮的更加厲害,柳樹感覺有些異樣,卻不虞有它,低聲叫道,別動,我們打個商量。那人果然不動了,柳樹也停下來,等他說話,等了許久,卻聽到哇的一聲大哭。

居然是女子聲音,柳樹心裏大恐,慌忙的避了開去,又不敢離的過遠,自己的脈門還被她扣著呢。那人哭了許久,忽然的放開了他的手,柳樹這才連滾帶爬的遠離了。在一邊呆著,神色尷尬,倘若這時拿了燈來罩,必然會看了一張通紅的臉。那人又哭了一會,終於止息,聲音冷冷說道,不要點燈。

這聲音清脆無比,如黃鶯在穀,柳樹聽了覺得說不出的舒服,心想,這人不讓點燈,是怕我見了她的容貌,以後難以見人,這道理我也明白,當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那人又冷聲問道,你是來找那少年的。柳樹道,正是。那人說道,你找他有什麼事。柳樹見她這般盤查,心裏不悅,卻因為剛才自己無意冒犯了她,隻得低聲下氣道,他是我的盟兄,我準備救他走。

救?那人笑了一聲,又道,他都快死拉。語氣似乎有些傷心的意味,柳樹暗想,她與雷兄又有什麼幹係?這話當然不好問出口,也隻在心裏說罷了。柳樹道,快死了我也要帶他走。那人說道,難為你了。那你知道他是怎樣受傷的嗎?柳樹道,不知。那人說,也罷,我告訴你,以後你也有個尋仇對象。那人就把雷遠之與柳輕輕的打鬥說了一遍。

柳樹道,這原也怪不得那柳輕輕,她這是無意,隻怨我盟兄,他受了傷,唉,他怎麼不叫我一起呢?說來他也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原來方菲已經告訴了他那晚的事。那人說話微微有些顫抖,道,你真是這樣想的。柳樹道,自然,我現在隻一心想救我盟兄性命,其他事以後再說吧。心裏卻在想,要是盟兄死了,我也是不活的了,還報什麼仇?

那人沉吟良久,說道,說不定還有救,那一刀插中左胸,但是他卻還沒死。我查看了下,原來他的心髒是生在右邊的,隻是傷勢仍然十分嚴重,又頓了一下,才道,卻也並非無救。柳樹喜道,還有救?快快說來。那人道,你怎地這樣心急,恩,讓我再想想。柳樹等了一會,不見她回音,道,你快說,誰可以救他,我去請了他來。

那人似是下定決心,道,從這向北三百裏,有一絕情鎮,到那去打聽絕情婆婆,見了她他就死不了了。不過要快,隻能在三天之內。而且,那婆婆能不能救他還未可知。柳樹也是大感頭痛,這什麼婆婆聽名字卻很不好相處,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一定竭力請她相救,隻是不知我那盟兄現在在哪裏。

那人道,就在床下,方才我聽到有人上來了,把他移到床下去了。你這就走吧。唉,以後可別再讓我見著你了,不然我……哼哼兩聲,頗有殺氣。柳樹納悶,想她怎麼不讓我見她。又想,是了,方才我對她無禮,自然不讓我見她了。又暗笑,我都不曾見你麵貌,以後連見麵也不知是你。想到這,不由得一陣害怕,真怕說不定哪天再見她,我不認識她。她卻知道我是柳樹,那時丟了性命可不是大大的不值。唉,這樣想著,邊去背雷遠之,抽空打量下她,一來屋子太暗,二來她背對著她,委實看不清她的模樣。柳樹歎氣,悵然的下了樓,走了。

柳樹抱了雷遠之下樓,借著月光,看了他一眼,臉色煞白,心裏就有些害怕,摸了摸他的心,還在微微的跳動,這才鬆了口氣。又想,方才那姑娘說要撐上三天的,也不知他能也不能,思慮一會,緩緩拿出掖在懷裏的瓷瓶,裏麵還餘下四粒一線生還丹,就倒了一粒,給他吃下,想了一想,又倒了一粒,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想這一路風塵,帶著個人委實不方便,不如弄輛車,好在驚雷小築甚大,找一輛馬車也不怎麼費力氣,隻是駕駛起來有些疑難,柳樹試了幾試,終於力不從心,不由得看著雷遠之露出一片愁容來,自語道,雷兄,雷兄,這車不肯自走你叫我如何。雷遠之卻還是雙目緊閉,連張口的準備也無。柳樹歎了口氣。忽然眼前一亮,發足奔走。

不一會,帶了兩個人來,竟是剛才被他逼問的那兩人,有虧他想了起來,他解了二人穴道,盤問一番,原來那尖高嗓子被叫做老王的正是個駕車好手,不由喜出望外,叫他打足精神,把他們送下山去。另一人被他點了穴道,隨手扔進車裏。自己抱了雷遠之,小心翼翼的鋪了軟墊,讓他躺下,車子就緩緩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