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微涼。
無盡黝黑的漆天森林裏傳來清亮如雷的歌聲,
寂寞如墨,生不逢時,疾苦在人間。
不敢怨天,不能憂人,隻因身在漆天中。
待吾披襟斬棘,洗盡鉛華,崢嶸歲月吾自敢當!
聲音高亢嘹亮,在漆天森林中回蕩,與林中風聲,虎嘯聲相合。聞者足以動容感歎,少年壯懷激烈,如此坦蕩,必然是一代人傑。
此時歌者口中含著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正悠然的坐著一塊石頭上清理鞋內的石子土渣,清理完後,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仰望天空,身旁放著一根放羊揮舞的鞭子,身前是六隻健壯的野山羊正在閑適的吃著草。
歌者是一位約為八九歲,麵容清秀的男童,過肩長發挽了幾圈,盤在頭頂,隨意用樹枝插進去固定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已經是補丁滿身,但是很幹淨。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漸斜,隻有幾縷陽光透過茂密的林葉,照在孩童的臉上,暖暖的想此時就進入夢鄉。
“後生,我且問你,你姓什麼?為何在此放羊還不歸家?”一道年老溫和的話語傳入孩童的耳中,驚醒了孩童的好夢。
孩童不悅的聲色毫無掩飾的表示在臉上,略微惱怒卻不失禮節的回道:“見過老先生,小子姓梁名生,剛剛從山上下來,略微有點累,就在此稍作休息,片刻便回家去!”
老先生也沒有在意孩童不悅的臉色,畢竟年歲高出孩童不知道多少倍,沒有必要計較這些,微笑著對孩童說道:“小梁生,天意漸黑,你趕緊下山吧,這山中猛獸也快要出來了,你要小心為上,不要讓家裏人擔憂了!”
梁生略一躬身說道:“小子謝過老先生的好意。小子這就下山回家去了。”說完便轉身拿起鞭子,手腕微轉,一聲“啪”響,驚動正在愜意吃著草的野山羊。六隻野山羊也是較為馴服的停止了吃草,跟著梁生身後往山下走去。
梁生一邊走一邊再高聲唱道:“寂寞如墨,生不逢時,疾苦在人間。
不敢怨天,不能憂人,隻因身在漆天中。
待吾披襟斬棘,洗盡鉛華,崢嶸歲月吾自敢當!”
老先生望著梁生的背影,久久未作回應,直至小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才仿佛恍然回神,喃喃自語:“寂寞如墨,墨,吾自敢當,敢當。墨敢當,你是否還在漆天中?”念叨完,老先生轉身看到剛剛梁生所躺的石頭旁邊有個東西,拿起來一看,微微搖搖頭也不在停留,身體輕輕一提,便往山下走去。
話說梁生下山回到村中,村中家家戶戶早已關門閉戶,炊煙嫋嫋,並沒有歡聲笑語和孩童的打鬧聲,隻因臨近的山中猛獸居多,每家人夜晚都很謹慎。梁生回到家中,將野山羊趕入羊圈裏,然後關好圈門,走入簡陋的小木屋裏麵。小木屋內隻有一個粗糙的泥灶,和一張不能稱之為床的木板架子,一個水缸。泥灶是涼快泥土做的墩子,上方是一口邊緣已經皮損嚴重的鐵鍋用兩根鐵條牽引著掛在交叉的木棍上,一個手臂長的鐵片放在鍋內。木板床上並無床單或者被褥,隻有一張打滿各色,形狀大小不一的補丁。水缸算是屋內較為完整的家具了,隻是這口缸的上方部分還是有不少裂紋,被一圈鐵皮固定著。梁生從水缸裏拿起一個葫蘆瓢,舀起水來,大口的喝著,喝完一聲舒服的長歎,順便打了個飽嗝。
天已經比較黑了,梁生憑著對環境的熟悉,很快的摸索找到火石將泥灶的木柴點燃,映著通亮的火光,梁生將木柴添加了起來,火也更加旺盛起來,然後坐在泥灶旁發呆。猛然一拍大腿:“哎呀,今天山上打的野兔子忘在山上了,看來今晚要餓肚子。”摸摸自己的肚子,無奈的躺回去床上去,山上夜晚的凶險遠近聞名,給梁生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天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