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認識輕晚之前,他也很強硬,而且衝動,甚至有些霸道,自從認識輕晚,他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很溫柔,哪怕這種溫柔,隻為一個人而存在過。
就比如這個丫頭,大抵是對她喜歡的男人才會溫柔,似乎這個人是顧微涼,對除此之外的男人,她就會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備著。
安然被助理領到了本層的小會客室,據說這是寧向天專門接待尊貴客人的豪華會客室,因此裝修的更像是會所,而不是工作環境。
安然輕輕摸了摸光滑的鏡麵,苦澀一笑。
她還記得,父親的公司裏也有這麼一間會客室,是一個套間,外麵是會客室,裏麵是父親的休息室,和他的辦公室相鄰著,她有時會跟著父親去公司,因為父親曾經想讓她學著管理公司,而她卻會悄悄躲到那間會客室看電影。
助理被安然遣走了,豪華又寬敞的會客室裏隻有自己,她的眼眶便紅了,轉頭望向金黃色的鏡麵,她對著自己苦笑一下,低低歎息了一聲,趕緊逼回了眼底的淚。
父親去世三年多了,三年來,每到他忌日,她都會在租的房子裏點上一炷香,對著G市的方向遙遙相拜。
因為她不敢回去,喬嶽大抵也會在父親忌日去拜祭,她害怕遇上他,遇上他,必然又是一場噩夢。
過了年便又到了父親去世四年的紀念日,她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如果有顧微涼陪著,他幫她警戒,她去祭拜,想必是可以避開喬嶽的吧?
對父親,她有過怨恨,然而知道真相後,她對他的愛和感激,比從前更多更多。
在她心裏,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便是父親最愛她了,他對她的愛,甚至比母親還要偉大,哪怕最後他什麼財產都沒有留給她,但是他曾給過她溫暖的家,給過她快樂的童年和少年,給過她富足的生活,給過她最真的父愛,這些,是她的親生父親都沒有做到的。
所以,她恨親生父親對母親的辜負,對她的不聞不問,但是她不恨父親,哪怕他和母親離婚了,她也不恨他,他曾經是她的爸爸,便永遠是她的爸爸,是她最感激的人。
安然放下茶杯,慢慢走到窗台前,眼底閃過一抹晶亮的光彩。
窗台上居然擺了一排小花兒,和這房中的豪華奢侈有些不搭,但卻在金碧輝煌之外,又多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
一排小花盆,清一色淡淡的綠,那些小花她叫不上名字來,有紅的有紫的,有粉的有黃的,在綠葉的映襯下,靜靜綻放。
花盆很小很小,托在手中底座還沒有個巴掌大,這種植物通常都會出現在白領們的辦公桌上,在現代化的剛硬中綻放一抹大自然的柔和色彩。
安然笑了,趴在窗台上仔細的觀賞。這間房中,也隻有這個最對她的口味了,這幾年她換了好幾處房子,但是不管搬到哪兒,她的窗台上也總會有這麼一排小東西,但是她很少花錢買,要麼是泡棵白菜心,要麼是油菜花,要麼是路邊的小野花兒,要麼是從朋友或者同事的家裏移栽來的,總之,很多很多。
她也沒有錢買那麼多精致漂亮的小花瓶,她用的都是玻璃瓶,或者塑料瓶的底,甚至是一個破瓷缸。花盆再醜,窗台上依舊會呈現動人的顏色,像極了那時的她,孤獨著、快樂著,偷偷美麗著,從不曾放棄對生活的希望。
種小花兒的習慣,源自母親,母親喜歡極了花花草草,曾經在自己的房子裏種了許多。一開始他們住樓房,窗台上、陽台上到處都是;後來爸爸買了別墅,房前屋後、樓梯拐角處、走廊,也到處都是,母親極愛這些花花草草,父親愛她,便不時的補充一些。
那時她還笑著說,媽媽上輩子是花匠出身。母親從來都隻聽不說,淡淡的笑,帶著寵溺和幸福看著她和父親嬉鬧、拌嘴。
安然歎了口氣,視線落在了角落裏的一盆小雛菊上,眸光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忍不住將那盆白色的小雛菊端了起來,呆呆的看著。
母親也養過這種小花,而且特別的喜歡,常常會看著雛菊發呆,至於為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當母親清醒了,好了,一定要問個明白。
“安然……走了!”
門被一把推開了,顧微涼笑著喚向她,安然正陷入了回憶,他一開門,她沒有防備,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花盆從手中滑落,她忙回神去接,想要抱住,可是晚了,花盆“嘭”的掉落在地上,摔了。
花盆的陶瓷碎片飛濺,花土鬆散,雛菊落在地上,濺滿了泥,再也沒有方才美麗純潔的顏色了。
“喬安然!”一個身影一把推開顧微涼衝了過來,如一陣風飄到了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狠狠瞪著她。
他渾身都散發著清冷之氣,讓做錯了事的安然顫抖了一下,懊悔不已。
“寧先生,對不起……”安然知道自己太不小心了,忙紅著臉輕聲道歉。
“你沒長手嗎?為什麼不捧好?你摔哪盆不好,為什麼偏偏要摔這一盆?你真是……”
顧微涼忙大步走了過去,將安然拉在自己身後,誠懇道歉說:“寧伯伯,真是對不起,安然不知道,而且她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她吧?”
所有人都有些腹誹,包括站在一旁的江北,他也想開口替安然解釋的,但是顧微涼已經開口了,萬一他再開口惹的寧向天誤會加深,對安然更加不好,所以,他選擇了先等等看。但是,他是不會容忍安然受到委屈的。
寧向天明顯非常氣惱,但是他卻沒有再開口罵安然一句,而是彎下了腰,小心翼翼的將那朵雛.菊從破碎的泥土中拯救出來。
他將那朵花捧在手中,花兒在他眼中輕輕搖蕩,他低低歎息了一口氣,轉頭對助理囑咐:“再去找一個同樣的花盆來!”
助理忙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江北也悄悄溜了出去。
“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兒而已,寧伯伯怎麼那麼生氣?是不是因為公司的事情,影響到了他的情緒?”江北將助理拉在一邊,小聲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