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汐抬頭,冷冷的看著他高高站立的背影。
太陽照的她眼睛痛著,眼前有幾分恍惚。
他的腿就在她眼前,他的腳下還有可以借力攀登的矮岩。
如果海汐推一下他的腿,他就會整個人趴在岩石上,或者從岩石上滾落下來,受傷,是絕對的;如果她站在低矮的岩石,狠狠往他背上推一把,他就有可能會撲向岩石前方,掉下無底深崖。
到時候,她可以跟人說,是他攀登岩石的時候,自己失足落下去的,或者,她完全可以悄悄溜走,假裝自己沒有看到。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裏閃過無數遍,但還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她耳邊環繞。?
不,寧海汐,即使你報仇的方式不那麼光明磊落,但背後出黑手置人於死地,也是絕對不可以的!
即使能夠一瞬間讓你的仇人粉身碎骨,可是你的人性,也跟著一起摔碎了!
你要的是他的後悔,他的報應,而不單單是他的生命!
這個世界,每個做錯事的人,都該得到懲罰,但是,懲罰他的,應該是法律,是自食其果,而不是下毒手。如果她真的將他推下去,報仇計劃可以提前完成,但是她一直堅守的做人的底線呢?
海汐放在岩石上的手,緩緩舉起來,抬起頭,輕聲提醒:“韓伯伯,下來吧!上麵太滑,又太高,小心摔倒!來,我扶著您,小心……”
想通了的海汐,伸手迎向韓耀東。
韓耀東微微轉身,低頭俯視著她被山風凍得略微變色的小臉兒,忽然笑了下,輕聲說:“謝謝!”
韓耀東將手伸向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她也緊緊握住了他,將他小心翼翼的扶下了岩石。
一轉頭,便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招呼聲:“爸,您怎麼爬那麼高?”
韓耀東與海汐雙雙回頭,見到一身銀灰色運動衣的韓霖,手裏握著一把東西,大步跑了過來。
海汐驚出了一身冷汗。
從韓霖來的方向看過來,視線足夠開闊,遠遠的就能夠將她和韓耀東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
幸虧她沒有動惡念,否則,韓霖就全看到了。
海汐在心底輕輕歎息。
果然,做人一定要向善,除非萬不得已的反擊,否則,千萬不要心存僥幸,用暴力的方式去傷害別人,你害了他人,早晚自己也會被傷害的。
“你小子,跑哪兒去了?不是說陪爸爸爬山嗎?怎麼把爸爸一個人扔在山路上,自己沒影了?”韓耀東不滿的哼了一聲,低聲訓斥。
可是海汐聽的出來,那種訓斥,語調是軟軟的,像是一個父親對寶貝兒子又無奈又疼愛的玩笑。
“爸,你看!”韓霖仿佛並不怕他,但也不跟他頂嘴,而是滿不在意的舉起手中的花束,笑著說:
“蒲公英!沒想到,花期都要過了,居然還能在這裏見到……”
海汐的視線,也跟著移了過去。
隻一眼,她腦中嗡的一聲,像是有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忽然被利劍刺破,那些幸福、那些歡樂、那些傷痛,一並席卷而來,如凜冽的風,吹的她站立不住,踉蹌著向後退去,重重跌坐在身後低矮的岩石上。
“姐姐……我要花花啊……”
“哪兒有花花呀?”
“那邊,那邊啦……”
“蒲公英啊?好的好的,小貝,乖乖坐這兒等著,姐姐幫你摘…一朵夠不夠?不夠啊?好吧好吧,你聽話,坐著別動,姐姐幫你摘多多的,好不好?”
“好……”
寧海汐呆呆的看著韓霖捧著大束的蒲公英,鼓起腮,一朵一朵,吹給父親看。
一向冷沉穩重的韓耀東,笑著接過來,學著他的樣子,像個孩子,嘟著嘴,也用力吹了過去。
“噗……爸,拜托,不要往人家臉上吹啦!這樣,順著風的方向,會吹的更遠,飛得更漂亮……哎呀,不是這樣啦,老爸,您是商業奇才、玩樂白癡啊!”
“你個臭小子,你說你爸白癡?你皮癢了?”
“我錯了我錯了,可是老爸你也太難教了吧?吹個蒲公英,這麼簡單都不會。你兒子我,可是出生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