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千山看了她一眼,為她夾了小菜,輕聲解釋:“每一次拒絕你回鄉的請求,都像是做了一個很無奈很艱難的決定。誰不懷念自己的故鄉呢?
誰不想念自己的親人呢?我也想放你走,可是那個時候,你還太小或者太單純,我害怕你會受傷害,怕你暴露身份會引出許多我們不敢想象又偏偏發生的意外。
海汐,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會每次落入大海,都那麼幸運遇到救你的人。所以要愛惜自己的生命,要堅強勇敢,更要學會忍耐。”
“我明白,謝謝爸爸!”海汐點點頭,輕聲問:“爸爸的家鄉在哪裏,怎麼也沒聽您提起過?好像這些年,也沒見您回去過。”
寧千山垂眸,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很久之前,我在家鄉就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們現在的家,是爸爸的第二故鄉。對爸爸來說,那裏就是最溫暖的地方,所以真正的故鄉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海汐輕笑,為了舒緩氣氛,故意打趣:“那爸爸在家鄉,是不是也有什麼舍不得的人呢?比如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在家鄉還有個青梅竹馬卻無緣而錯過的戀人?”
寧千山執著調羹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喝湯,很平靜的回應:“有!”
海汐眼睛一亮,來了興致,湊過頭去,笑著問:“誰啊?我媽知道嗎?”
寧千山笑笑,卻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海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忍不住像孩子一樣撒嬌,壓低聲音說:“爹地,我不會跟我媽說的,那個她到底是誰啊?”
寧千山微微垂眸,片刻,意味深長的回應:“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那爸爸您是不是還念著她呢?”海汐挑挑眉,笑得狡黠。
寧千山輕輕推開隻喝了幾口的湯,淡淡的說:“不是念。”
海汐正要再問,他已經擦擦嘴,放下餐巾,先行離去了。
海汐納悶的重複:“不是念?那是什麼?恨?怨?還是遺忘?”
寧千山走到餐廳大門前,略停了一下腳步,回頭望向還在低頭用餐的海汐,輕聲說:
“是愛……”
可是這句話,他不會讓她聽到,也不會讓任何人聽到。
當愛情已經由兩個人的事變成了一個人的事,再多的傾訴都已失去了意義,我不要別人明白,隻要我能守著,就好……
飛往A市的飛機上,海瀾比較激動,對目的地充滿期盼;韶顏依然溫文爾雅,多半時間看著窗外,很少說話;
海汐一直沉默,臉色看起來有些凝重;韓諾全程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刻都沒放開。
他誤解了,以為海汐的沉默是因為還沒有從那段噩夢般的經曆裏走出來,以及對未來的擔心,其實不是。
就要回到闊別十二年的故鄉了,她很期待很激動,還有些害怕。
她有許多地方想去,可是沒有和韶顏及爸爸交流過,她不敢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去。但韶顏的眼神讓她明白,他會盡量帶她多走走,多到她曾熟悉的地方去。
他們的到來,讓霍家人很驚喜,就連一向不幹涉兒子不過問俗事的霍先生都親自出動,到機場來接。
霍夫人遠遠的看到海瀾,就笑著伸出了雙臂,像母親歡迎自己的女兒一樣,與驚喜的喚著她撲過來的海瀾緊緊擁抱了一下。
海汐有些傷感。假如沒那些紛紛擾擾,沒那些悲歡離合,今天和霍夫人擁抱的,可能是她。如果沒有那些生死離別,她和韶顏,應該會在一起。
但人生,從來沒有後退再來的如果……
“伯母!”海汐微笑著輕聲招呼。
霍夫人也回之一個溫暖的笑容,稍微猶豫了一下,也伸手擁抱了她,但這個擁抱與海瀾那個相比,就多了幾分疏離。
霍先生一一與大家打了招呼,他跟海瀾和韓諾都已經很熟了,唯獨跟海汐是“第一次”見麵,所以看起來也更客氣一些。這種客氣,讓海汐很心酸。
十幾歲的時候,她曾到霍家來過一次,是為因病請假的韶顏送來了他同桌抄寫的筆記。除此之外,她和霍先生與霍夫人還見過一次,不過那一次,就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