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瑞東想了不到兩分鍾,扭過頭對陳逸鬆和劉旭東說:“你倆要記住,等到了現場,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我估計現在火還沒撲滅,還有,嘴巴要嚴,不管誰問,都不能說任何一句話,見到電視台的,也要裝不知道,實在躲不過去,就說正在調查,明白麼?”
“明白!”陳逸鬆回答了一句。
劉旭東在被陳逸鬆戳了一下以後,也趕緊回答道:“明白。”
陳逸鬆突然在閆瑞東麵前變得如此乖巧,以前從來沒這麼順從過,別說是明白麼?就是點著鼻子問,陳逸鬆不想說話的時候嘴角都不會動一下,但這個時候卻像是個新兵一樣,說的及時,趕趟,劉旭東從陳逸鬆的變化中好像突然明白了,這個時候,閆瑞東和陳逸鬆,包括自己,就拴在一起了,就像是抗日時期國共兩黨一樣,窩裏鬥免不了,但在遇到的外敵的時候,該合作的還是要合作,此時事故就是敵人,安監局要團結一致,共同殺敵,劉旭東有一種即將上戰場的感覺。
沒錯,劉旭東確定了,車子去的就是石磨鎮,因為這條路是唯一一條通往石磨鎮的路,也是隻能通往石磨鎮的路,劉旭東走了無數遍,即便再漆黑的夜晚,他還是憑著車外其他車輛照出的微弱燈光判斷了出來。
劉旭東有些忍不住了,坐在身邊的陳移動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臉上的肌肉好像是凝固了一般,一點表情都沒有,劉旭東在他的那種撲朔迷離中捕捉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附在陳逸鬆的耳朵邊,輕輕的問道:“陳局長,哪裏出事了?”
陳逸鬆先是看了看閆瑞東,又看了看司機,然後才轉過頭,看著劉旭東,小聲的說道:“是王迪他爹那個廠。”
劉旭東剛才的想法驗證了,真的是王大成的化工廠,剛才車子駛入這條路上的時候,其實劉旭東應該明白的,住宅著火應該是消防隊首當其衝,安監局可以不到現場,石磨鎮雖然有幾個企業,但化工企業隻有一個,其他的就是寫機械,輕工之類的,就算是出事,也最多死一個兩個的,這樣的小事故不至於王恒山也跟著去,況且還在晚上,劉旭東心裏還是存在著僥幸的,他不想讓自己想到是王大成的化工廠出事,化工廠不是一般的企業,出點事就是大事,劉旭東聽了陳逸鬆的話突然愣住了,陳逸鬆絕對不是開玩笑,剛才的電話是不是王迪打的?他在哪裏?出的事大麼,死了幾個?
這一連串的問題劉旭東隻彙總了一個,輕聲的問陳逸鬆道:“是著火麼?”
“不是著火,是爆炸,甲苯罐。”陳逸鬆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前方的,眼睛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擔憂。
劉旭東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甲苯罐爆炸,雖然這種事故在寧城還沒有發生過,但全國這樣的事情已經有很多了,劉旭東每天瀏覽新聞,知道這種事故的威力巨大,他本想再問一下陳逸鬆死沒死人,但閆瑞東卻扭頭看了兩個人一眼,劉旭東知道,自己不能問了,問了陳逸鬆也不會說。
以前發生事故,死亡人數一直是一個最重要的保密項目,安監局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對外人說,就算是夫妻倆也不能說,這是縣裏的規定,不是安監局的規定,當然,安監局也不想說,但凡有死亡都是要往上級報告的,這一報告,就占了指標,每年省裏會給各個市裏事故死亡人數的指標,但這個指標幾乎有百分之九十被交通事故占據,安全生產事故最好是死亡零,但誰能保證是零,所以隻好不上報,就算某一天市裏知道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不了不給發生事故的縣評優,總不能讓市領導丟了飯碗。
劉旭東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種嚴重性並不單單是來源於甲苯爆炸,而是閆瑞東的眼神,那種沒有絲毫反抗餘地的眼神,劉旭東心裏開始祈禱,最好死亡在三個以下,那樣縣裏就能處理了,就算上邊知道了,最多也就是取消年底評優,一般不會處理人的。
甲苯,一種化學物質,無色透明液體,易燃,低毒,爆炸極限1.2%~7.0%,對皮膚、粘膜有刺激性,對中樞神經係統有麻醉作用,短時間內吸入較高濃度該品可出現眼及上呼吸道明顯的刺激症狀、眼結膜及咽部充血、頭暈、頭痛、惡心、嘔吐、胸悶、四肢無力、步態蹣跚、意識模糊。重症者可有躁動、抽搐、昏迷。
劉旭東腦子裏開始回憶起甲苯的特性,他的腦子裏有中不詳的預感,這種預感從身邊的陳逸鬆嚴肅的表情,前排閆瑞東警告的眼神,王恒山火急火燎的趕來,公安的車開道,這種種跡象,讓劉旭東不得不糾緊了心,糾的很疼,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