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畫院平日裏的戒備就很鬆懈,畢竟上等的畫作都不留在這裏,而是有專門的地方放置。
除了羅大人位高權重以外,剩下的便全是一些沒有功名的畫師,為皇上選妃子畫畫麵像,平日裏便做些古畫修補、裝裱等的活計,也少有主子來,所以這裏的守衛並不很森嚴。
況且入夜之後,更是鮮有人在,紫燕雖未曾深夜到訪過,但還是有所耳聞的,都說在宣和畫院當差容易,油水雖不多,但貴在清閑。
自然了,想討得輕鬆的差事,還得靠關係和本事。
羅大人有功名,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幾乎不留宿在畫院,除了特殊情況,必須要連夜趕製畫作的時候除外。
畫院與妃嬪們住的地方隔著好多層,自然離太後寢宮也遠了不少,紫燕幾乎是一溜小跑的往那裏奔,畢竟若安還在等著她,她不能耗費的時間太久。
好不容易能看到畫院的門了,果不其然,門口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畢竟一堆畫稿,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怪不得守衛們鬆懈了。
紫燕瞧了一會,繞到了後門,上前一推,心中就是暗喜,竟然沒有鎖門……她都已經做好了翻牆的準備了,這下倒省了自己的麻煩了。
推門閃身而入,院中漆黑一片,除了兩盞燈籠泛著昏黃的光便再無其他,各個房間都是黑黢黢的,唯有守衛的屋子還亮著燈。
紫燕深吸一口氣,輕聲溜到了守衛的門口,借著門縫往裏瞥了一眼,隻見兩個小太監趴在桌上睡的正香,麵前還擺著尚未吃完的酒菜……
紫燕深吸一口氣,輕聲打開了窗子,將桌上擺著的鑰匙,緩緩勾了出來……
好在兩個人睡的很死,並未察覺,紫燕輕聲將窗子關好,這才握著鑰匙,直奔廳堂。
打開了門,鋪麵而來的便是紙墨的清香,成卷的絹布和漿紙整齊的羅列在架子上,畫框裏鑲著還未完成的畫作,紫燕來不及欣賞,快步朝裏麵走。
一瞧這屋中擺設,紫燕便知這是羅天的地方了,四周架子上擺著古玩和書籍,還有曆朝曆代的畫譜,超大的台案上,放著一排大小不一的毛筆,氈子平鋪在台麵上,一摸便知是上好的毛料。
紫燕不禁咋舌:這羅天倒是挺會享受,這麼大間的屋子肚子享用,連氈子都用的那麼高檔……
紫燕環視了下四周,見沒什麼特別之處,便繞到台案後翻了起來,找了一通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有些失落,她坐在羅天的靠椅上發呆,目光不禁望向了牆上的一幅畫。
說也奇怪,這羅大人好端端的在牆上掛了這麼一副畫,半夜瞧著倒還挺瘮人的……
那是一張揮舞著寶劍,類似驅鬼鍾馗一樣神仙的畫作,正瞪著怒目,斬殺妖魔的場景,血紅的朱砂長袍,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裏,顯得格外紮眼。
紫燕上前細細觀察,紙卷泛黃,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再看落款,果不其然,是羅天在十幾年前畫的。
這畫筆觸平平,算不上是精品,為何羅天要將它掛在這呢?一般畫師的書房,不應該都是梅蘭竹菊什麼的居多嗎?強調自身高雅情操雲雲,可這羅天卻掛了張斬妖圖,難不成他心裏有鬼?要靠這畫作壯膽麼?
紫燕來不及想太多,便聽到門口有腳步和說話聲。
“奇怪了,鑰匙分明放在桌子上的啊?怎麼睡醒了就沒了?”
“你肯定不知道給丟在哪了,你就愛亂放東西……”
“我沒有,我記得很清楚的……是在桌子上呢……”
“行了,趕緊找吧,要是丟了,看羅大人怎麼收拾你!”
紫燕一聽,趕緊躲了起來,趁著兩人檢查隔壁房間的時候,伺機溜了出去,並將鑰匙扔在了拐角處,掩上門退了出去。
紫燕心裏砰砰亂跳,大步朝宮門跑去,她的心裏很慌,若是沒有那兩個宮女的提醒,她恐怕一輩子都難以懷疑到羅天頭上,再加上羅天和何鴻信之前是摯友,何大人出事後,羅天立刻撇清關係,隨後畫了斬妖圖掛著屋中,整件事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中間究竟出了什麼事?和前皇後的死又有什麼關聯?
一連串的問題湧現在紫燕的腦海裏,讓她既緊張又興奮,可冷靜一下再想,一張畫證明不了什麼,還是要有確鑿的證據才能證明何鴻信的清白,才能讓何齊山徹底放下這個心結。
若安在宮門口等的幾乎快要睡著,才隱約瞧見黑暗裏紫燕快步而來的身影。
“怎麼這麼久?沒出什麼事吧?”若安揉揉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