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仇很狂,並且野蠻,這種天性,與生俱來。
他做事不問對錯,不求後果,隻求順心。
他識人不論尊貴,不管權勢,隻求順眼。
刑山殺了秦漢,毀了聯盟客棧,所作所為,他看的很不順眼。
秦漢死了,秦巨死了,他走入塵世遇到最真的兩個人都死了,自己卻還隻能悄悄逃亡,這件事,他很不順心。
所以,他站了出來,在秦舞揮刀之前,想做點什麼,不求順眼,至少,可以順心。
他望著刑山,殺氣不強,卻讓對方皺起了眉頭。
“你要殺我?”
刑山挺直了身子,微微泛白的發絲在院中微弱的光影下漸漸朦朧,他看上去有點老了,卻依然,足夠強勢。
“你殺了很多人,總是要付出點什麼。”
江仇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他說著:“客棧中的人對我很好,我不想他們死,可他們終究還是死了,我救不了他們,可是,也總是要做些事情。”
“比如?”
刑山麵色古板,冷冷開口。
“比如,打你幾拳。”江仇認真說道。
秦舞站在身後,望著江仇,聽到他的話,一陣安心,卻又莫名擔心。
她知道江仇很強,卻也知道刑山很可怕,即便他在今夜脫去了盔甲,少了幾分血腥味道,可他仍然,是蒙城之中,最厲害的上將軍。
她握著短刀,想走上去和江仇並肩,可是少年的眼神很倔強,他回頭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讓秦舞沒了走上去的理由。
於是,這片夜色間,便隻剩下冷漠的刑山,以及,更加冷漠的江仇,帶著一對認真的拳頭,在院中對峙。
“我聽秦漢說過你,說你很強,我也聽祖父說過你,說你很不簡單,他們是我在蒙城中最看重的兩個人,他們的話,我沒理由不信。”
刑山在黑夜中肅穆,瞳孔中卻忽然燦爛萬分,他盯著江仇,聲音逐漸冷厲:“可我還是想親身感受,你的拳頭,是否真的夠分量。”
說完這些話,刑山眯起了雙眼,他的眼神逐漸聚焦,卻始終無法彙聚到一點......因為,就在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江仇動了,速度很快,他的視線,無法捕捉。
正前方的地麵,開始有奔跑時的腳步聲傳來,劇烈,震蕩,可怕,帶著絕對的速度,以及,森冷至極的衝撞力,在這幽深的黑夜之間,詭異莫名。
幾乎是呼吸一瞬,刑山感覺到,一股絕強力道當胸襲來,帶著殺氣,卷起死亡氣息,像一張巨網,將他覆蓋。
他在一瞬間想到過無數種方法,可是都沒有自信能躲開這樣的攻勢......既然無法躲避,便隻能硬抗,這位征戰沙場多年的上將挺直了身子,在心頭的那一絲怯弱升起之前,鼓蕩起全身的血性,伸出雙臂,交叉橫在了胸前。
於是,一道拳勁,完完整整,轟殺而至。
刑山,站了三秒,下一刻,他的身軀瞬間佝僂,嘴角一絲暗血流下,帶著幾分嘲諷,朝著夜色間滴去。
他的瞳孔圓睜,忍受著雙臂以及胸口處的灼熱感,極力想要找到江仇的身影,奈何黑色光影之間,漫天的拳勢紛亂不休,並沒有因為這一拳的轟下而停止半分。
而江仇,好似深夜幽靈,在刑山的眼神之間肆意狂奔,來去自如,然後一拳一拳,紛至遝來。
刑山無暇顧及其它,隻是不斷的舉起雙臂,然後,格擋,退下,吐血,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忍受著更大的痛苦,在一陣陣的重拳之下,體會這位深林少年的可怕和力量。
他很後悔,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得罪江仇,或者,從這一對少年男女出現的那一刻,就應該發出信號,那時候,蒙城軍隊到來,任憑江仇再強,終究還是隻能湮沒在滿城軍潮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