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懸地轉,車裏的安全氣囊全部彈了出來,白壓壓的擠滿了車廂。
慕碩謙被卡在其中,頭上有溫熱的鮮血汩汩流淌,身上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受了多少處傷,疼痛蔓延四肢百骸,讓他幾乎暈厥。
有人敲打著車窗,有人在大聲呼喊,四周亮起了燈光,那些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仿佛看到一道道白光從天的那一邊升起,四周騰起的潔白雲霧好像傳說中天堂的模樣。
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可他還不想這樣死去,他還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他還沒有大聲對她說一句“我愛你”。
是啊,他不能死,起碼要在死前讓她知道,他愛她,愛到骨髓裏。
慕碩謙動了動指尖,全身的疼痛讓他冷汗直冒,他艱難的摸到了氣囊下的手機,想用指紋解鎖,可他的手上全是血,他隻好動作遲緩的按著密碼。
屏幕終於打開了,他調出她的微信,這裏麵有許多許多的話,都是他想要對她說的,可是沒有發送,最後成了草稿。
最後一條是前天晚上發的,他說:七七,我在吃豬腳飯,我吃了黃豆和青菜,豬腳留給你,七七,我很想你。
七七,薰衣草又長高了一截,快要開花了。
七七,你在幹什麼,我在想你。
七七,昨天晚上夢見你了。
七七,我買了戒指,可惜不能送給你。
他把手機舉到麵前,用帶著血的手指在屏幕上艱難的挪動著。
車門打開了,有人在搬安全氣囊,有人在大喊大叫……
吵,好吵,他隻想在自己臨死之前把心意傳達給她,所以,不要打擾他。
慕碩謙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打好了一行字,他說:七七,我愛你,愛我們的孩子,我會帶著這份愛在天堂護你一生安好。
他的喘息開始困難,眼前開始昏花,他想要去點那個發送鍵,可手指已經不聽使喚。
有人搬動了他身後的氣囊,他的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突然向後傾了一下,手機從手中掉落了下去。
不能,他不能連最後一句話都不留給她,他不想帶著遺憾去那個世界。
慕碩謙伸出手用盡力氣去夠手機,可是,夠不到,隻差一點點,一點點……怎麼就夠不到呢。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用與笨拙。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有人在他的耳邊大聲的喊著。
終於,還是無法傳達的吧。
他的手臂一垂,失去了意識,沾了血的手機屏幕隨之一點點暗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跟著歸於沉靜。
一輛紅色的跑車在事故現場停了下來,緊接著從車上跳下一個人,瘋了一般的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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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佑一路飛奔,眼見著就要到達北大橋,前麵卻突然封鎖了道路,好像是有兩輛車撞在了一起,非常嚴重。
罵了一句髒話,唐天佑下了車,看到有一個路人騎著摩托車停在路邊看熱鬧,他大步跨過去,一把將人從車上掀了下去,丟下一張名片後跨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喂,搶車啊,搶車啊。”那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警察,搶車,搶車。”
警察正在忙著處理事故,掃了他一眼說道:“他不是給你留名片了嗎?你回頭找他要去。”
那人這才把名片撿起來,看到上麵唐天佑三個字,他喃喃自語道:唐天佑?好熟悉啊?澳城的賭王好像也叫唐天佑。
唐天佑開著摩托車飛馳在夜色中,前方,已經能夠辯出北大橋的輪廓,橋上的霓虹燈勾勒出修長的橋身。
而此時在北大橋上,邁克打開了車窗,對著開車的比利說道:“再靠近橋身一點。”
比利將車往右邊偏了偏,車身幾乎擦著大橋一側的欄杆向前行駛,有幾下甚至蹭到了橋身,刺啦刺啦的濺起了火星。
“你們幹什麼?”阿中目光深沉的望了過來,邁克正把手裏的孩子往窗口遞,阿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聲音又沉了幾分,“你幹什麼?”
“這個孩子留著是個禍害。”
“你瘋了,這不是夫人的命令,夫人讓我們把孩子帶回M國。”
邁克想要掙開他的手臂,在風聲中大聲說道:“阿中,識時務者為俊傑,夫人的命令固然重要,可我們沒必要跟錢過不去,事成之後,這錢我們三個人均分,以後離開夫人,我們兄弟三個自己闖天下。”
“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違背夫人的命令會有好下場?你這是跟整個黑手掌作對,到底是誰讓你們這麼幹的?”阿中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大概因為他們的爭執,一直沉睡的年年突然大哭了起來,這哭聲讓邁克更加的煩躁,他將車窗開到最大,想要把孩子扔下橋。
橋高幾十米,下麵海水滾滾,如果真的掉下去,這孩子百分百活不了。
阿中想到慕碩謙最後發給他的那條信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用了“求你”兩個字,他是把一半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