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個時候，她被困在“生源神木”裏。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人來人往，外界的人卻無法知道她的存在。孤獨的味道放大了她的過往，她沒法說話，沒法修行，隻剩下往事一遍一遍地提醒著她別睡。
起初她還心存僥幸，後來心灰意冷，她不再抱希望，即使在有人經過時，她也已經視若無睹。直到她就快被朱兆先拉走時，邱予跳了出來，攔在了朱兆先麵前。
也許就是在那時候，在她還沒有看見他長什麼模樣的時候，命運就給她指明了出路。往後無論有任何的改變，那都是她新生的起點。
她原以為一輩子很長，現在發現，原來可以短到彈指即逝。
“我聽說大陸山清水秀，美女如雲，等你到了那兒以後，可不要見了新鮮事物，就把我給忘了。”木長君說。她心裏有千言萬語，她想讓邱予照顧好自己，想讓邱予當心人心險惡，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個。
邱予張大眼睛，異能反噬的刺激讓他的視覺喪失，思維渾濁，現在仍然有著強烈的症狀。等他想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不會的。”
是不會了，他心想。
永遠都不會。
他的承諾總是能讓人寬心，木長君一笑：“記得你答應過我了，可別忘了。”
方若天受不了地在一旁打斷：“能別把氣氛搞成永別嗎？他在大陸有我照應，放心吧，木大小姐，我替你看著他。”
木長君衝他翻了個白眼，那意思很明顯，就是有他才更不放心。
“好好保重吧，木大小姐。我們走了！”方若天揮揮手。
木長君站在空間通道盡頭，一動不動，目送著二人走上台階，穿過鐵門，徹底消失在房間後麵。
“一直聽說木長老對天影青眼有加，今天見了，果然比傳聞還難舍難分。”風苟慨歎一聲，“木長老不走嗎？”
他是知道木家父女出現感情危機的少數人之一。一個人選擇留在一個地方，總是要有所留戀。木長君的生母是二十年前，協會入口曝光時，最早湧入協會的那批人之一。生下木長君後，就離開協會空間，回大陸了。恨之深，愛之切，木元景後來一直沒有再娶，木長君留在協會也是為了陪伴父親木元景。但現在，她有足夠的理由離開協會，去大陸尋找她的生母。
木長君搖搖頭：“就算離開，也不是用這樣的方式。”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異能協會的方向走去。
看著她凝沉勝雪的背影，風苟忽然發現，比起傳聞中潛心修行的女武癡和英傑榜那個遙不可及的第二高手，她倒更像是一個在追尋奔跑著的小女生。
-
雕花鐵門在身後合攏。
五彩的元素紋穿梭交錯鋪滿，重新打上了封鎖，隔斷了兩個空間之間的聯係。
鐵門後麵是登記處。
兩人沒做耽擱，也沒時間說話，一前一後迅速地穿過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文件櫃。從登記處出來，又穿過長長的潮濕走道，這地道一如既往地潮濕昏暗，岔道很多，方若天憑著記憶中的走向，一個錯路沒拐地回到了前麵的雜貨鋪。
巷卉雜貨鋪裏滿滿當當不起眼的劣質生活用品，昭示著熟悉而嶄新的生機，就連兩旁要倒下來的高貨架都變得親切起來。方若天當先推開雜貨鋪的門，一股春天的氣息撲麵而來。
現在沒有時間去慶祝，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新的危機，但方若天也沒有急著離開天河鎮的意思。
從巷卉雜貨鋪出來，他隨手招了個人力車，跟車夫說了個地址，那是他和邱予在進入協會空間之前，住過的那家食宿全包的旅店。
飯館離巷卉雜貨鋪很近，幾個呼吸間就到了。
一到地方，方若天立刻跳下車：“我去取點東西。”見邱予扶著車門跟著一起下來，知道他的眼睛看東西還是不方便，攔住他，“很快，你不用下車了，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邱予沒有強行跟著去，點了點頭，一聲不響地佇立在車旁，看著方若天隱隱約約的背影。
也許是他的注視給了他無形的壓力，也許是心中莫名生出的不安，方若天快要走到飯館門口時，停了下來，又返身回來。
“有件事，我這一路上憋在心裏，一直想跟你說。剛才在空間元素的亂流裏，空間裂縫過來的時候，我拉你是……是因為我知道靈天的自主意誌會保護你，會用它的方式化解掉空間裂縫，我並不是想用你的命換我的命。”
看著他充滿歉意的眼神，邱予微微點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