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天捶胸頓足,也難以消解他心頭的悔意,他有心想喝斥邱予不該不打招呼一個人亂跑,但對著此時此刻的邱予,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有苦也隻能往他肚子裏咽。
方若天欲哭無淚,鬱悶無比,此時此刻,他有機會抓緊時間把過去發生的一切再重塑回邱予的腦海裏,幫他喚起回憶。但他靜下心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對邱予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知道邱予從來都不是一個快樂的人,他的記憶裏沒有美好,隻有傷痛,留著那些痛苦的過去,對他隻會是折磨,是懲罰。全部忘記,再也不去想過去,重新開始,他才可能享受到他從未有過的歡樂。
方若天心中輕吐了一口氣,就這樣吧,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等到他也被消除了記憶,就讓往事和真相都隨風化作塵土,飄進時間的洪流裏一去不返。
方若天一言不發,和邱予一起離開河邊,順著崎嶇山路出了穀底,往官道的柏油路上去,前方遠處亮著微弱的燈光,那裏有一個加油站。
兩人從山裏轉出來的時候,加油站前停著的一輛轎車開了雙閃燈,同時鳴笛向二人示意。
方若天被響聲驚醒,從神思不屬的沉默中回過神,向著遠處的轎車招了招手,對邱予說:“是風副隊,我之前說要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就是她。”
方若天邊說邊快走幾步。
“等會兒!”邱予叫住他,“我……我見了她以後該說什麼?”
“她是你今後在大陸生活安全的保障,算是你的監護人。等回到大陸以後,我們可能暫時不能再見麵了。以後你要是缺錢花了,有什麼麻煩事,你找她就行了。”
方若天不解釋還好,說完邱予更糊塗了。什麼叫“不能再見麵了”?他會有什麼麻煩事?邱予心中疑慮萬千,此時兩人已經走到加油站處,不好再問了。
加油站前麵停著一輛黑色吉普,車漆錚亮,絲毫沒有在西南黃土之鄉長途跋涉過的痕跡。方若天把後車門打開,示意邱予上車,邱予猶疑著和方若天對視了一眼,方若天完全就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等到邱予鑽進車裏,方若天”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然後自己坐到副駕駛位上。
車裏開著燈和暖風,和山裏麵的寒涼蕭瑟比起來,讓人感到十分暖和。
邱予一上車,就注意到左側坐著一個女人。她的年紀大概二十多,沒到三十,穿著精致簡潔的皮靴皮褲,黑風衣披在肩上,裏麵是黑色高領毛衣,頭上戴著黑色禮帽,塗的口紅也是濃濃的大紅色。她的整個氣質和車裏的暖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她格外耀眼。邱予禁不住想,好在車裏開著燈,他還是從右邊上來的,這要是車裏沒開燈,他興許都注意不到這還有個人,說不定會直接坐到她身上。邱予禁不住浮想聯翩。
見邱予有些靦腆遲疑,黑衣女人微微一笑,示意他放輕鬆。
方若天係好安全帶,把車座調了個舒服的角度,像躺在自家沙發一樣自在,懶洋洋地舒了口氣,然後才探過身來:“給你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風薇,安全中心第三處維和專隊副隊長,讓異能界聞風喪膽的女中豪傑,軍隊的王牌,政府的驕傲。你也叫她薇姐就行。”
一連串的高帽子扣下來,風薇也不以為意,她已經聽得習慣了。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
“我知道,”風薇衝邱予微微點頭:“如雷貫耳。和小方一起把異能協會攪得天翻地覆,替我們大陸人民狠狠地出了口惡氣的少年英雄。聽小方說你年紀不大,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風薇邊打量邊伸出手。
邱予伸出手和她一握:“你好。”他倒是難以接受這頂高帽子,也沒法接話。他對自己以前的經曆和存在的軌跡,完全沒有半點記憶。至於風薇說的,他更是有聽沒有懂。
他以前做過些什麼?又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邱予半緊張半好奇,他唯一知道的一點是,這個時候是說多錯多,倒不如什麼都不說,靜下心來,看看他們究竟是想幹什麼。
此時,吉普車上除了三人,還有個司機,在專心開車。吉普車緩緩駛離了加油站,把不生山拋在後麵,朝著大陸東方前行。
方若天在前座上,回頭看見兩人手還握在一起,不鬆開,無奈似的搖搖頭:“邱予你可當心著點,這位可是維和專隊一朵帶刺的玫瑰。一雙慧眼閱盡人心,但凡是心理陰暗、作惡多端、有不可告人勾當的人,分分鍾都能被我們薇姐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