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電流的沙沙聲在耳朵邊上儼然變成了折磨。
靳茗偷偷打量,見邱予如老僧坐禪一樣,絲毫不受外界幹擾,心裏不由得泛起了一絲驚奇。見他回頭,邱予還示意了一下,那是個十分輕慢的態度,靳茗隻在場主安慶生身上見過。他不由得相信了半分。
很快,電話另外一端再次接起。
“確認過了,是真的。”周東篤定地說,“律治院怕提前曝光,許光在半路上被人截殺或者救走,所以用了他一直在用的假身份。”
“那……那現在怎麼辦?”靳茗有些手足無措。
“涼拌。”周東此刻的心情倒是有些神清氣爽,開了個玩笑後,想起“解釋號A1003”墜海全員生還的怪事,這還始終是個未解之謎,正色道,“今天來的這幾個人有點特殊情況,暫時先單獨關著,其他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不用區別對待。”
“跟其他人一樣?會不會不太妥?主要是這個……”靳茗朝邱予撇了一眼,壓低聲音。
周東胸有城府地笑了:“就跟往常一樣。許光這次亮明身份,來咱們看守場,肯定有鬼。我們不如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看看他究竟想玩什麼把戲。”
靳茗掛斷電話,一邊把電話放回桌上,一邊偷眼打量邱予。他平時是個說話辦事相當有底氣的人,沒想到此刻對著一個後生也會感到無所適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旁邊的打刻機重新開始工作,嗡嗡轉動,場工遠遠地過來,問:“他這個銘牌上麵的名字,該打什麼?”
“哦!”靳茗回過神,深深吸了口氣,才壓下心頭的激蕩,把那張嶄新的身份證交給場工。
邱予暗暗鬆了口氣,他還真怕看守場不認這許光的身份。
-
醫務室。
和登記室一門之隔的這處醫療區域不小,非常闊綽,有十張病床,並排擺放,之間用屏風隔著,往裏麵去還有隔間。空地處擺放著幾台醫學儀器,架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醫療用品。
一男一女兩名醫生躲在醫務室的門後麵,耳朵貼在門上:“聽到了吧?這個就是許光。”
“你覺得他是真的嗎?”女醫生頓了頓,而後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不是許光本人,能替許光頂罪的,肯定也是他身邊極其親近的同黨吧。”
“我一直以為許光是個麵目可憎、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呢。”
“是不是有種幻想破滅的感覺?”男醫生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那種事的。當年如果不是他背信棄義,反水倒戈,帶著朝廷軍隊圍剿,奚哥他也不會被打穿頸骨,一躺就是十年,如果不是有人存心透露了許光還活著的事給他,受了刺激,也不會在去年舊傷發作死了。”女醫生精神恍惚,轉而變得堅定,因為激動和緊張而抖了起來:“奚哥都死了,憑什麼他活著?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老天把他送到這裏,我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回到手術車前,抄起一把手術刀,握在手裏。刀刃雖然不長,可是被打磨得異常鋒利,對準了可以一下子切開人的喉嚨。至於該從哪裏下刀,該用多大的力度,沒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了。
男醫生大驚失色,從她攥緊的拳頭裏把刀奪下來,低聲喝斥:“瘋了嗎你?你這是要用它殺人嗎?這裏是能隨隨便便殺人的地方嗎?”他指著牆上律治院的院徽,那代表著法律法治的莊重威嚴,讓女醫生清醒了一瞬。
“再說了,你以為許光是什麼人?就憑這個你就想報仇?殺了他下一個進去的就是你。”男醫生把手術刀遠遠地扔開。
“我現在等不及了!”
“別任性了,你如果因為他自甘墮落,你的家族也救不了你。你以為這麼多年,政府為什麼沒動過許光,是找不到他嗎?當然不是,是因為謝家在建國時做出的貢獻太大,政府不會忘了這份情麵,內閣始終在眷顧著謝家。如果許光不自首,雙局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
看著女醫生失去光彩的臉色,男醫生想了一下,沉著冷靜說道:“從長計議,別輕舉妄動,你先出去。”
女醫生抿著嘴不情不願。
-“聽話!你先回避,我來想辦法。”
-
邱予填好表格,靳茗如獲至寶地雙手接過。
“可以去醫務室了。”他示意了一下。
“謝謝。”
邱予接過銘牌,別在左胸前,在靳茗充滿無限遐思的目光注視下,敲開醫務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