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若公主衝她露出一個極明媚而友好的笑容,道:“這樣自然是好的,我宮中剛好有皇上新賞的上好“洞庭碧螺春”,就是煮不出那種清新淡雅的原味,正好跟瑾妹妹討教討教,隻是皇上催妹妹速去給母後請客,那還得看皇上的意思。”
瑾顏撇撇嘴道:“皇上要跟太後娘娘談論國家大事,瑾顏怎麼可以去聽,不如跟琳若姐姐說說知已話。”說完瞪回一眼適耀,一臉的威脅,那神情像是在說:你敢不讓我去,我就敢鬧得你不得安靜。
適耀見她表情這麼可愛,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本想打住她的念頭,以免跟如心兒產生更大的隔閡,可轉念一想,難得她這麼高興,就隨她去吧!心兒的性子,就是不添油加火,隻怕這仇也結定了,心中不免更是無奈。隨口說道:“去吧!反正你對朝政之事也不關心,晚點來更好。跟皇姐說話,小心點說,皇姐這二日心情剛剛漸漸見好,別說急了嚇著她。”隨即側身對羽鳶道:“你跟隨在後麵伺候,小心公主的身體。”羽鳶急忙微微福身領旨。
瑾顏悵然歎了口氣,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要跟琳若公主說什麼,見他並沒有反對,就盈盈跟他們一一行禮告別。眼見皇上一行人隱沒在花海之中,諾了一聲後便牽了琳若公主的手,向宿月宮方向慢慢走去。
窗格上的如意花紋漸漸明快起來,光從窗格中透入,在地上投射出一片片奇怪的倒影。琳若公主就站在這斑駁的倒影中,溫柔的笑著。那笑意凝固在臉上,仿佛是用石頭雕刻出的笑容,顯得十分僵硬。她閉上眼,那黑色的眼珠便隱沒在長長的睫毛下,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對先前的事情隻字不提。
二人相對無語。
外麵的小宮女端上香氣四溢的奶茶與小點,行了個禮,恭敬退出。瑾顏接過奶茶,透過輕煙,似霧非霧的看著琳若的臉,手指不停的在碗邊劃動。
“瑾妹妹,明人不說暗話。說罷,你非要跟我來宿月宮所為何事。希望不要讓本宮太失望。”琳若公主的聲音仿佛是從井底傳出,空蕩而幽遠,卻又如鼓點般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擊著瑾顏。
瑾顏眼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悲傷,心頭一陣揪緊,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就要落下,卻又迅速被笑容掩蓋過去。她隻是站在那笑,笑的慘淡而落寞。
美則美矣,卻無半絲歡喜之色。
瑾顏放下茶碗,眼裏閃過幾縷複雜的神色。眼晴望著牆上幾幅字畫,檀香便是從案幾上一隻掐金絲薰爐裏悠悠散發出來。
慢慢開口,語氣淒涼,泫然若泣:“他死了,奕宸哥哥死了。琳若姐姐可是知道。”
琳若的身形頓時一滯……心頭煩亂無比?手中的茶碗晃動二下已掉落在地,茶水潑落一地,映出人影更是慘淡。纖弱身影,渾身一哆嗦,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動了半天,卻聽不到一句聲音傳出。嘩然淚水從臉上極速劃過,一雙如黑玉般的眼晴,旋即又猛然消失,轉眼已是枯井般死沉。
“此話當真……並沒騙我。”一直靠在軟椅上的琳若公主直起身子,蒼白的臉,眼神慌亂。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再也找不回來了。
“當真。”瑾顏身體微微一顫,聲音淡淡如水,像飄渺在空中的雲煙,淡的讓人捉摸不到,似不是人間的言語。隨即又輕輕泣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他就是真的。”
“告訴我,是誰做的,本宮決不放過他。”琳若公主強壓心中的傷痛和怒火,微側了身子,一股仇恨的光芒自眼眸中滑過,久久沒逝。
空氣仿佛凝固住,瑾顏看著琳若的雙手在桌邊不停的絞動,手指已經發紅,卻絲毫沒有感覺疼痛。鼻子一酸,原來她對他的感情,也是如此深厚,雖然這麼多年,他並來沒有看過她一眼。那麼跟她比起來,自己算不算得上幸福,起碼這些年,他是陪自己一路走過,還有很多美好記憶可以回憶。那麼琳若,忽然對她由來已久的仇恨之心,漸漸開始消減,轉逝取代的是同仇敵愾。
瑾顏一字一句的開口道。“臨安城外,護駕身亡。”話並沒有說完,隻是垂下頭去沉默不語。
琳若的心開始一點點向下沉:臨安城外,護駕身亡。原來是心兒一手策劃的事情,害死了他,而這件事她雖然沒有策劃參與,卻也多少算是一個幫凶,如果她不攔下傳往邊關的聖旨,那麼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臉色又從慘白就成自責,將頭快要埋到懷裏,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可是前些日子的事情。”
瑾顏點點頭,她能理解琳若的心情。爭了這麼久,卻發現所爭之人,現已化作彼岸之花,而且還是死在自己的算計之中,隻怕這種不安的感覺會陪伴她的一生。如果是這樣,還真的恨不起來,難過一輩子將是最大的懲罰,那麼這種仇恨隻能在如心兒身上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