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鳶問著他,並不等他回答:“那次的結果是,皇上怒氣揮袖而去,最後奴婢才知道,皇上獨自上了落鳳台。”羽鳶說到這兒,忽然笑了,她抬頭看著奕宸道:“落鳳台上有一尊琴,終南山的金絲楠木,細細的紋路海棠花邊,每一朵海棠花都是用心之作。然而在奴婢眼中,跟皇上賞賜的綠倚相比,終還是粗糙些。可是皇後看到它,眼神中露出的濃濃的悲戚,如寒冰融化慢慢消失,取了代之的是溫柔的淡笑。這尊琴的來曆,阮統領知道,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從此皇上再也沒有踏入坤寧宮,也不讓人來傳話,皇後也安心閉門謝安,坤寧宮就如一座被孤立的冷宮。今天,如果不是寧王府的小王妃來告之皇後,寧王爺病危,隻怕現在的坤寧宮依舊平靜無波瀾。”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奕宸依舊呆呆地站在那兒,沒有離去的意思。羽鳶扶了扶微微痛疼的額頭道:“皇後娘娘一直平靜安寧,想必也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有人不讓安寧,有人不讓平靜,現在出事的是寧王爺,以後還不知道是何許人也。奕宸你就算不擔心阮相年世已高,阮將軍近日失去聖意,也要關心跪在雨中的那個嬌柔女子的安危吧!”
奕宸靜靜地聽著,最後一句話如刀尖刺入心房的撕裂,尖利的疼,也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他眼中的惆悵和無奈濃厚如這個時節的雨霧,迷迷茫茫,重重陰翳在他眉眼周遭,他低聲悲傷道:“羽鳶,我明白你的意思。想辦法將她送回坤寧宮,她身體弱,經不起這麼風吹雨打。”
溫文如玉的眼瞳是幽微的離愁,輾轉反側身影,那踏入宮門之內的腳又踏出,走至門外幾步後,頻頻回首幾次,眼中的眷戀和傷痛,直欲摧人心腸。羽鳶幾乎不忍抬頭看他離去,這個經過幾任主子以穩重之稱的老宮女終於哭泣出聲,是感動還是為跪在裏麵和暗自心碎離去的人傷悲。眼見他眼中的眷戀和傷痛與濃密的雨煙慢慢融入一體,終於一點一點,絕望地融入其中,隻餘那滑落入地的雨傘提醒著羽鳶剛才那一幕真實的發生過。
東暖閣的內殿之外被人打開,金黃色軟帷讓人劃開,如心兒穿著整齊地從內殿緩緩走出,站在外麵靜靜聽裏麵適耀與大喜的對話:“請示皇上,今日之事是否記錄。”
“並非宮中冊封嬪妃,無需記錄。”適耀懶懶地由任大喜取來一塊浸濕的帕子仔細且輕柔的為他淨麵。
如心兒聽到這句話,一顆心緩緩灼痛起來,又是那種被手揪著的痛。
“那!如郡主以後……”大喜尖細的嗓音繼續問道。
“以後再說,那有這麼多事。”適耀不悅的怒吼道。
“那留還是不留。”依舊是大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