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刀客,如影隨形。
兩個人的配合滴水不漏,一點一點地,將趙宇林逼進了死角。
盡管這片樹林的空間很大,原本並不存在所謂死角的位置。
他們拿的那兩把刀,是來自東瀛古老傳承的兩把妖刀,羽宮重明手裏的叫村雨,羽宮正明手中的叫村正。
之所以稱之為妖刀並非空穴來風,不止緣由兩把刀過往詭秘的曆史,更多的,是刀刃上飄忽而真實的妖冶氣息。
趙宇林甚至能從兩把刀切割出的刀氣中,感受到近乎實質的異樣,那種東西很難形容,隻是一種潛意識能觸碰的玩意兒,邪氣凜然。
說得直白些,很魔性。
退避中的趙宇林身體又挨了好幾刀,雖然沒有一刀傷中要害,但傷口裏滲出的鮮血過量,足以令他步伐愈漸虛浮,頭腦也愈發沉重。
人畢竟是人,血肉之軀,再厲害的高手,血流幹了照樣會變成一具幹屍。
他背靠著樹幹,用一種最省力氣的姿勢屈膝站立著,眼睛死死盯住緩步走近的妖刀兄弟。
場景一如幾分鍾之前那般,隻不過那時候,趙宇林尚且還剩幾分精力與氣力能夠與之斡旋,現在卻已經撐到了強弩之末。
他連動動手指這麼簡單的動作,都會覺得格外吃力。
“我承認,你的確很強,單打獨鬥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會敗給你,所以正是這個原因,我改主意了。”羽宮重明兩指摩挲著村雨鋒利無比的刀刃,從刀柄滑到刀尖,悠哉怡然。
他的語調緩慢至極,仿佛林中散步時,偶然與友人說起了什麼。
對於這樣的人,殺人並不是一種值得慚愧的惡習。
“你或者無法成為人質,活著見到你的師父和師叔,今天,就要葬身於此。”
羽宮正明捂著腹部,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於是說華夏語的味道更怪了,像是喉嚨裏噎了半塊饅頭。
而他這句話,自然也是羽宮重明的意思,他隻不過是替哥哥續上了沒說完的小半截。
趙宇林咧著嘴泛出一道慘重的冷笑,皓白的牙齒上,依稀掛有清亮的紅色血絲:“氣急敗壞了麼?你們東瀛人,果然都是這副臭德行,裝得比聖人都性情淡然,受點傷立馬原形畢露,狗犢子!”
都快死了,罵兩句粗口總不過分。
羽宮正明舉起刀,刀口橫側,這種姿勢並不奇特,是斬首的準備動作——隻要手中的刀足夠鋒利,是可以一刀分斷脖頸的,手起刀落,頭顱便與身體相分離,絕不會藕斷絲連。
拿著雲霓刀時,趙宇林就經常用這種手法,自然不會覺著陌生。
他靜靜地閉上了眼眸,臉上沒有驚慌恐懼,安之若素地等待血濺當場的結局。
不是放棄抵抗,從頭至尾,無論敗得多麼慘烈,他都沒想過任人宰割,所以羽宮正明才會捂著肚子,那是他伺機多時,以傷換傷得來的戰果。
拚著捱下一道由胸至腰的斜跨大傷口,他照著羽宮正明的腹部,實實在在地砸了一拳。
原本想著像這種使細刀的瘦刀客,應該是靈動有餘夯實不足的,大都極不抗揍,被他打一拳,馬上就得躺下。
但很可惜,在他覓得時機的幾乎同一瞬間,羽宮重明直指心髒的刀尖也戳了過來,他來不及滿滿醞力的拳頭,蘊含的威能僅僅隻打出二重勁便潦草收手。
其結果,打得羽宮正明很受傷,卻不至於令其喪失戰力。
……
他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事,如果說盡人事聽天命,他的人事盡到了,接下來隻能是聽天由命。
命裏能活,自然能活,命裏活不了,那也沒辦法。
“嗎的,英年早逝!”
趙宇林心頭暗罵,罵這操淡的命運,罵這倒黴透頂的際遇。
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身體裏的力量隨著血液流失,餘下的力氣好像還能再揮幾下拳頭,但沒有機會,半點也沒有。
全盛狀態的他尚且被使妖刀的兩兄弟壓著打,何況此時這半死的鬼模樣?
村雨跟村正的配合不算天衣無縫,他眼力毒辣異常,曾好幾次窺見了破綻,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兩把刀以極快的速度左右夾攻,他除了退避閃躲以外,根本無暇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
看得著打不著,這才是最讓人惱火的。
就好比這時候,羽宮正明揚刀要對他斬首,心門大開,他輕而易舉就能運足四重勁捶爛對方的心髒。但是旁邊還覬覦著一個羽宮重明,好整以暇,隻要他抬手,後者須臾間便可揮刀阻止,將他的拳頭從手腕處整齊削斷。
抬左臂砍左手,抬右臂砍右手。
就這麼簡單,就這麼輕鬆,就這麼完勝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