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這一定不是解藥吧?
我猜這一定不是解藥吧。
兩種不一樣的語態,此時模棱兩可含混不清,陳思瑤說話的聲音,顫抖的頻率與她睫毛的顫抖相近。
趙宇林找不到詞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喃喃道:“你猜對了,但好像不值得恭喜。”
陳思瑤忽然話鋒一轉,不再談論茶幾上亮得灼眼的金屬物體,吸了吸鼻子,說道:“你很不簡單,從你用硬幣殺人的時候,我就這麼認為了,像你這麼不簡單的人,往往都很有故事。”
“你想聽故事?”趙宇林挑眉。
“不想。”
陳思瑤否認。
“我們做警察的,必須有麵臨意外和隨時死去的覺悟,我也有,但是真當死神的槍抵在腦袋上的時候,我盡量說服自己不害怕,還是覺得挺害怕。”
“死神是用鐮刀的。”趙宇林糾正道。
陳思瑤努力地抬起手,想打他,無奈兩隻手沉重得跟什麼似的,壓根兒搬不動,不由有些氣餒:“就算你再混蛋,我現在打你你肯定不會還手,這麼好的機會,我竟然把握不住,真他媽的氣人哪~”
趙宇林看著地板,拖得很幹淨,很光滑。
“你恐懼嗎?”
“換成你呢?你快死的時候,會感覺到恐懼嗎?還是不甘心之類的?”
“至少沒心情聽故事。”
“我也是。”
“所以你想問什麼呢?”趙宇林把目光從地板上挪開,轉移到身旁,陳思瑤已經從坐姿變成了躺姿,癱軟在沙發上。
說話耗費了她太多的力氣。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年齡性別籍貫。”陳思瑤的語氣聽起來昏昏欲睡。
但她的好奇心似乎很重,仍在說話。
“是隱世不出的高人門生,還是陰暗世界的特殊人士?像那個黑寡婦一樣,是個很厲害的殺手?”
趙宇林牽住她的手,摸脈,確認她體內毒性沒有爆發,不會提前死去。
“你放心告訴我,反正我就快死了,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莫過於死人。”
“就算我僥幸沒死,我的嘴也是很嚴的。”
趙宇林臉上泛起笑容,說道:“聽很多人講,女人是一種直覺準得可怕的生物,八卦心理也異常強烈,果然所言非虛。”
陳思瑤微弱的聲音裏,竟然隱約夾雜著興奮:“我猜對了,你是高人的徒弟,還是個殺手。”
“前者是,後者不是。”
趙宇林輕聲說道:“殺手的職業內容隻有殺人,不包括保護,我現在在保護孫樂靈,所以我是雇傭兵。”
……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陳思瑤隔了好久都沒再繼續開口。
趙宇林猶豫片刻,決定把她抱到床上去,但當他剛作勢要起身的時候,軟糯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那個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幫助我舒服地死掉?”
她沒伸手指著某個地方,但趙宇林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兩年前我的一個兄弟,也中了黑寡婦的毒,死了,之後我讓人從他血液裏,提煉出那種毒素解析研究,花了很多功夫,有了這種藥物,我們稱之為三號藥劑。”
“那一號藥劑跟二號藥劑是什麼?”
“別打岔!都快死了怎麼心裏就沒點B數!”
“你再凶我,老娘臨死之前都要咬死你!”
陳思瑤掙紮著想爬起來反抗,被趙宇林一把按住腦袋,動作簡單粗暴。
“三號藥劑有解毒作用,但先前一直隻在動物身上做實驗,還從來沒做過人的活體實驗,所以風險係數很高,換句話說,你是這支藥劑的第一個活人實驗品。”
“我坦誠告訴你,這個藥能不能對你產生作用,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它了,截止到目前,你還剩下兩天半多一點的時間,除非老天爺不讓你死,否則不存在任何別的可能性。”
趙宇林的手仍然按在陳思瑤臉上,驀然間一股溫熱濕潤的觸感,由掌心傳來。
她終究是個女生,是個青春正好的女生。
她終究流淚了。
一瞬間的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以極其真實的形狀,為你的心髒與靈魂蒙上一層驅之不散的陰影。
它甚至不肯給你太多時間去承受,你隻知道死亡很快會來,卻無法抗拒。
趙宇林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言語過於殘忍,沒奈何,他必須將這種殘忍繼續執行下去。
“失敗的幾率大概是六成,如果成功,你很快便會痊愈,身體機能兩個星期內可以恢複正常。如果失敗,你會當場暴斃,連僅餘的兩天半都沒有,而且死得非常痛苦。”
“當然,你可以等到時間快結束的時候再用,不過那樣,失敗幾率會上升到八成。”
“賭,還是不賭,存乎於你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