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風吹竹,今年燕京的夏天,比往年格外涼爽了許多,幾乎夜夜有涼風。
第二天清早,趙宇林最先起床出房間,到庭院裏打坐養氣,看見滿院竹葉泛青,灑落在雨花石鋪就的空地上,厚厚的一層,散發著竹子特有的清香味兒。
冥想靜心,雙眸閉闔,思想意識再度沉浸入遍是金光的世界,依舊不見當日威凜霸氣的黃金巨龍。
兩個小時後,趙宇林漸漸發覺了一些異樣。
孽龍邪券人道篇章上頭,雖說沒有任何關於內氣軌跡的記載,但他體內的氣息,隨著幾天時間過去,冥冥中似乎在被某種東西牽引,自然而然地流淌著。
平和柔緩,又無跡可尋。
在茂縣的時候,他為了療傷也進入過冥想狀態,那時就發現了一些端倪,但不明顯,也不能肯定是否事出有因。畢竟他本身就是沒有心法教導的,往常運氣都是按照最簡單的路線,在體內運行所謂的周天。
偶爾內氣出現動蕩現象,也會循著另外的軌跡流淌,所以在茂縣的時候,他更多的是將那種異樣與平常的氣息動蕩歸結到了一起,覺得很正常。
然而此時氣息運轉,偏離平時的軌跡太多了。
趙宇林嚐試著將內氣逼回最常用的經脈,也成功了,但終究不如剛才異常的軌跡舒服。
“這是孽龍邪券的氣息軌跡不成?”
心有所想,趙宇林決定賭一把,放棄對內氣的操持,很快,那縷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息,便又回到了陌生的道路,輕飄飄的向眉心靈台遊走流去。
那縷氣息時而清輕,時而沉濁,飄向眉心之後,逐漸凝結又慢慢地落回腰身處的氣海所在。
這便是一次小周天循環。
趙宇林像個修道的仙人一般,盤膝坐在庭院中央,鼻子裏呼吸著的是晨間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帶絲絲甘涼。
竹溪園位置真的不錯,環境相比嘈雜的燕京城區,優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晨曦沾濕了衣襟,寂靜打坐約莫持續了兩個鍾頭,趙宇林耳邊傳來聲響。
有市區絕對聽不見的蟬鳴,還有竹葉搖晃的窸窣,以及同別墅區早出的汽車經過。
嘩——
嘩——
笤帚掃竹葉的聲音。
別墅裏的下人們已經開始工作,想必對昨晚刮的那場大風頗有怨念。他們的活計原本不必這麼麻煩的,掃庭院多數時候隻是象征性地幾掃把,因為院裏很幹淨,掃去塵土就可以。
這些人很默契地都沒有講話聊天,或許是怕太過喧嘩,吵鬧到主人家的休息,或許是看院中有個人,麵相安寧不忍打攪。
總之天亮以後,這片區域還是如舊的靜謐。
趙宇林睜眼,朝距離最近的掃地大媽點了點頭,算是道聲早安,接著起身進屋來到廚房。
冷寒霜也起了床,準備今天的早餐。
鍋碗瓢盆升騰的蒸汽之間,來回忙碌的身影顯得臃腫,捕捉不到半分本來的婀娜多姿。
她不止戴了人皮麵具,連身形體態也偽裝了,從頭到腳便活脫脫是個真正的中年女人。
但她畢竟是冷寒霜,養丹廬風斷雲唯一的女弟子。
“看樣子你跟唐家的少門主談得還算愉快。”
冷姨說道,嗓音有些粗糙。
醉心於煲湯煮羹的她,警覺性和感知力並不曾變得遲鈍,盡管趙宇林腳步習慣性地輕悄,她仍然不必回頭就知道背後多了一個人,而且知道這個人是誰。
如今的趙宇林,武功方麵也許已經勝過師姐,但在感知能力上,他想趕超在薔薇臥底八年的冷寒霜,恐怕還需要很久很久。
“沒怎麼談,我就是問他,想在燕京玩幾天,還是直接回蜀地。”趙宇林找了個純天然無公害的農場番茄,洗也不洗,直接張嘴咬了一口。
清甜解渴,汁兒多潤喉。
冷寒霜笑了笑,沒問唐如風最後的選擇是什麼,因為結果顯而易見,唐如風此時正在別墅的客房睡覺。
“以前你還小的時候,當然那時候唐家這個少主也還小,那會兒我記得師父提到他,讚譽有加。好像是說川蜀之內,唐家的小後生天賦心性屬於頂好頂好的一流。無奈出身名門,有自己的家學要傳承,師父礙於道義不能把孩子搶過來收到自己門下。”她說道。
“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趙宇林以前倒從沒聽老頭子說過。
冷寒霜繼續說道:“唐門以鍛造起家,暗器毒藥是一絕,武功心法其實比不上養丹廬傳承,如果師父真的上門主動提出收徒,唐門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養丹廬兩脈傳承,對於江湖人都是絕大的誘惑,老頭子真心有意,又怎麼會收不到?”趙宇林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
冷寒霜說道:“我那時候也才五六歲,理解能力有限,師父估計也沒有說得很清楚,總而言之最後就是不了了之,要不然,你跟唐家那位少主,現在沒準兒是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