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深談終了,多數時間是趙宇林在聽,周一點在說。
原因很簡單,趙宇林要養氣,不想多說話,而且本來也不是愛說話的人。
但他寥寥幾句話,卻都成為話題的關鍵,最後他點頭同意,更是讓周一點喜出望外。
“你既然想賣關子,我不強問著逼你說,隻是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萬一哪天我死了,你能少讓你姐姐受些委屈。”趙宇林說道。
“姐夫,說什麼呢!”
周一點趕緊擺手,又是十足的撒嬌孩子氣:“說那不吉利,咱以後可是要合夥變成有錢人的。”
“你現在不已經是有錢人了麼?”趙宇林笑著奚落道。
周家財勢雄厚,饒是在侯門似海的燕京,亦能脫穎而出,自然算得上是豪門望族。
出身自這等家境的周一點,可是真正含著金湯匙落地,這都不叫有錢人,那什麼叫有錢人?
周一點笑容藏著苦澀,仿佛有太多一言難盡的苦處。
尋常都隻道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有著燕京城首屈一指的門第家世,他這個年紀本應極盡所能做個敗家子才是,趁著時光未老加油瘋狂,欺男霸女的事兒得多多益善,然而他卻開始綢繆生計。
想來也是滑稽荒唐。
周家繁衍至今,到周一點這輩,數不清是富幾代了,總之當二世祖當到他這個份兒上,也是給燕京那幫膏粱子弟們丟盡了臉。
當然一言難盡。
趙宇林闔眸繼續打坐養氣,待了會兒,小舅子閑得屬實無聊,便去了隔壁找小姐姐們玩耍。
四個人剛好湊成一桌麻將。
趙宇林耳力非凡,隱約聽到隔牆後傳來陳思瑤輸牌的氣急敗壞聲,笑了笑,凝神冥想,很快進入孽龍邪券的玄奧境界。
沒有睡著,卻比睡著更沉。
黃金巨龍已然消失於那片金芒世界,隻剩下遙遠上空的一道印記。
那道印記看起來很不真實,仿佛虛影,又仿佛是烙痕,扭曲著光線飄飄悠悠。
趙宇林對此並不陌生,雖然好像隔著雲端與塵土的距離,但他能看清,印記的形狀就是那天早上,自己被陳思瑤踢襠的尷尬畫麵。
人道篇收錄了絕戶撩陰腿,也把緣由拓在了天空。
趙宇林沒眼看,索性指使意識幻化的小人,邁步朝金色世界的邊際走去,看能否有別的發現。
……
古武傳承者,在現代社會聽來是個非常二比的稱呼,但概念並非憑空杜撰,畢竟趙宇林自己就是,並且還見過許多此道中人。
他們是研習古代技擊的一批人,不同國度可能稱呼上有些出入,因為傳承的東西不一樣。
華夏這個圈子,大抵傳承的都是古代武術,而真正的古武,除了各門各派招牌性的核心功夫,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東西,便是不同方式打熬出的內力。
老話說‘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所謂內力,說的也就是那口氣,練不出內勁的人,苦心孤詣大半生,老死在練功房,也是白練。
而關於如何駕馭內力,其要訣記載在各門派的秘傳心法當中,甚至大部分的派係,連怎麼練出內力,都必須由心法入手。
風斷雲從養丹廬學來的八重般若,便是如此。
老頭子隻將八重般若裏的八重勁傳授給趙宇林,這是對內勁的運用與強化部分,而真正核心的三部分,諸如煉出內氣的般若凝相、輕身訣踩雲以及運氣軌跡神在身,他連半個字兒都沒看到。
輕身訣還可以用別的輕功替代,提煉內氣方麵,則幸好是趙宇林天生就是個練武的好苗子,有先天玄黃氣。
至於運氣軌跡這種東西,隻有從心法秘籍裏麵學,趙宇林沒學心法,所以至今沒有運氣軌跡。
如果有,他的實力至少比現在提高三成。
於是他就在想,孽龍邪券既然也是心法,難道就沒有運功軌跡那麼重要的訣竅?
他想在這片世界裏尋覓,就像當初於黑暗中遁入金光,見到黃金巨龍一般。
然而他徹頭徹尾地失望了。
他在金色光芒裏獨行了很久很久,但無論他怎麼前行,始終都隻是在金光世界的正中央打轉,那期望中的邊際,仿佛永遠不會出現。
“嗎的,還真是無邊無際啊!”
這種感覺其實很好體會,地球是圓形,人站在平原區追天邊的地平線,自然一輩子也追不上。
趙宇林不爽地皺了皺眉,睜開眼,從金光世界裏退出心神,才發現窗外的小城,燈火已然照亮。
夜幕降臨。
陽台旁掛著一隻壁鍾,時間顯示是夜裏八點。
他以為自己至多用了兩三個小時,但實際上,他打坐冥想這段期間,分針轉了整整八圈。
夢中的世界,時間總比現實中過得緩慢。
趙宇林起身下床,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裏頭齊刷刷傳來四聲回答,告訴他門沒鎖直接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