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巳時,日頭已經很高,鹹福宮那頭卻還沒有消息傳過來。永和宮正殿裏,謹妃閉眼歪在藤椅上,病容憔悴,臉色蒼白。秋珺跟秋緋站在她的兩邊輕輕地打著團扇。
殿中央,蘇含之一襲青衣,端坐在檀木香案後撫琴。香案上的鏤花銅香爐裏點著沉水香,煙絲嫋嫋,沁出溫醇的香氣,衝淡了殿裏的藥味。一曲《猗蘭》還未終了,謹妃驀然睜開了眼:“把香丟出去。”
秋珺趕忙上前就去搬香爐。蘇含之忙站起來:“表姐,香是家中帶來的,沒有問題。”
謹妃吩咐:“連香爐一塊丟!”等秋珺搬走了香爐,謹妃才看著蘇含之,緩緩地道,“香裏頭有股鉛的味道,聞多了,子嗣上就斷了。我拿不準是香,還是香爐的問題,所以隻好讓人一起丟了。”
蘇含之臉色微變。
謹妃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的弦繃得更加緊了,道:“有些東西是燒過後,裏頭的髒東西才慢慢顯出來的。”她低低地歎了口氣,“香料太容易做手腳。宮裏若是不太精通香料的,大多都不焚香。”
蘇含之臉上閃過一絲的不甘,咬著嘴唇了一下,道:“含之多謝表姐提點。隻是……含之入宮時間尚短,並沒有得罪什麼人。”
“你是我親表妹!這就夠了。”她喘了幾口氣,慢慢地道,“此事到此為止。你要多加小心!畢竟,我護不了你太多。”
蘇含之還要開口,秋琳從外頭進來,行了一禮:“謹妃娘娘,鹹福宮那邊有消息了。麗妃娘娘方才生下一個小公主。”
蘇含之訝然:“公主?”她自知失言,馬上收了驚訝的神情,笑道:“這是喜事。”
麗妃這一胎,滿宮上下都斷言是一位皇子。蘇含之有這個反應,才是正常。謹妃這才稍微放心,蘇含之到底年輕,沉不住氣。隻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還是如鯁在喉。跟蘇含之的小宮女,是自己人,到能信任,可蘇含之……畢竟,多一個人看到,多一份風險。除掉蘇含之容易,不過,沒了這一個,家裏頭還會還送一個進來,未必會好對付,還是再試探試探吧!
謹妃看向秋琳。
秋琳接著道:“皇後娘娘現在去慈寧宮向太後娘娘報喜,遣了陳安去園子裏給皇上報喜。淑妃娘娘還在鹹福宮。”
麗妃折騰了這麼久,隻生了個公主。皇後自然神清氣爽,還會在這段時間“厚待”麗妃,彰顯自己的仁德。
謹妃道:“你就照著當初給永德公主的禮單,備下一份禮,送到鹹福宮去吧!”
秋琳答應了一聲,並未動。
蘇含之見機便道:“表姐,含之先退下了。”說罷,盈盈一拜,她便出了正殿。
等人走了,秋琳才道:“麗妃心有懷疑了。”
謹妃微微一笑。
藥理香料用得好,都是利器。麗妃就算事後查清了,又能如何!公主已經生下來,變不了皇子。更何況麗妃動了腹中的皇嗣,大大地犯了皇帝的忌諱。畢竟,皇帝想不想要這個孩子是一回事,但是一個妃子自己不想要皇嗣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