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糖水青梅(一)(1 / 2)

內務府下手知道輕重,二十板子下去,孫若水看起來慘,根本沒傷到筋骨。她很快就被抬回自己屋裏。

流珠早拿了膏藥候著,忙絞了帕子,替孫若水擦了一遍,再一點點上藥。藥膏是皇帝賞下來的,抹上去,十幾天傷就能好,一點都不留疤。

天蒙蒙亮了,孫若水背上隱隱疼痛,腦子昏昏沉沉的。她趴著,眯眼往前看。屋裏沒有風,她卻覺得青碧色的紗帳飄來飄去的,就像夢裏的浮動著的薄霧一般,仿佛看得清,仿佛又看不清。

難得空閑,孫若水任憑心思不著邊際地飄著。她感到一陣久違的輕鬆,這一刻,她這口氣總算由得她自己的了。

一直忙著,連透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她已經好些天沒有去想朱玄湛了。其實,她也知道,就算是天天想也沒有用。不是她的緣分,她拚命想留也留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跟他的過去被抹得幹幹淨淨,連一點碎屑都沒有。什麼也不能做,因為那是皇帝的意思。

孫若水心裏苦得緊。

拆了他們的是皇帝,但朱玄湛就這樣放手了,說穿了,其實他待她不過爾爾。可她還是怨著他,念著他,將他少年時的模樣牢牢地記在心上。

她的時光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陽光,一半陰霾。在明媚的歲月裏,一切都是美好的樣子,雖在深宮,但那些勾心鬥角遠得就像是別人的故事。他們就像是活在琉璃屋子裏的人,到處是五光十色。

那時,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可惜琉璃易碎,一朝風雨至,孫若水才恍然,原來,那些爭鬥,她其實一直沒有遠離過,隻是身處其中的她,還傻傻的弄不清狀況,被人坑了,害了,才知道疼。而且是鈍刀子割肉,起先是一點點的疼,後來刀子越刺越深,也就越來越疼,到最後便是痛徹心扉,想緩緩不過來,想忘忘不掉。

阿湛,襄王。

師父,皇帝。

一個人,但被身份、地位、權勢硬生生掰成了兩半。前一半有人情味兒,而後一半則就……畢竟,皇權真的很可怕。師父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她的錯,而且皇帝則就不行了,他早就習慣了旁人對他的頂禮膜拜,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除了生死,其餘都捏在皇帝的手心裏。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那麼委屈,大可以一死了之。但她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去死。她到底是惜命,舍不得自行斷了這口氣。既然選擇活下來,就得承受活著的艱辛,一邊怨著,一邊還是這般過著,除了自個兒心裏不好受外,真的沒有別的用處。

還是……順其自然吧!

皇帝進屋時,孫若水已經趴著睡著了。頭大半埋在枕頭裏,青絲散在兩邊,隻露出小半張臉。皇帝走了過去,揭開被子,瞧了瞧孫若水的傷,放了心,便又將被子蓋好。他挨著床沿坐下,伸手撥開了孫若水耳邊的長發。

孫若水睡得很淺,驚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瞧見皇帝,便要起身,被皇帝按住了。皇帝道:“躺著吧!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