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翹嘖嘖兩聲,斜斜地睨了金翹一眼:“關婕妤,你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急吼吼的勸你把我送到秋琳那!嗬嗬,我說了,你安全;但我要是抗住了,就證不死我家主子,到時候,謹妃為了自保會不會把你推出來,說是你在誣陷呢!”
這個很有可能,要不然,關婕妤也不會先把銀翹綁來問話。但她入宮日子不長,還沒有完全收服鍾粹宮上下,留下銀翹,就擔心會出意外,怕她自殺,或者被人滅口。要是讓她這會子就死了,那麼先前的辛苦可就打水漂了。
有一點,銀翹說的沒錯,金翹可能真是旁人的棋子。銀翹是皇後的人,是金翹說的;水晶糕裏放了斷子藥的事,是她查出來的;就連跟秋琳接觸,也是她牽的線。要是這樣,關婕妤還十分信重她,那脖子上的腦袋就白長了。
金翹見關婕妤沉吟不語,心中一驚,自己做得太急了,反而招來關婕妤的懷疑。她低頭看著腳尖,想了想:“主子,用不著審了。奴婢擬一份供詞,叫她畫個押就行。人的確不交出去的好,但留下也不好,萬一走漏了風聲,讓皇後那邊有所準備,可就白忙活了。”
這次是公然與皇後作對,勝了,關婕妤安然無恙;要是沒能把皇後按倒,那關婕妤以後就懸了。
關婕妤明白她的意思,但一定要金翹親口說出來:“交出去不好,留下來也不好?依你說,該怎麼處置呢?”
銀翹才要嚷嚷,金翹飛快地從袖子裏抽出帕子,揉成一團,直接堵到她嘴裏,道:“不如讓她畏罪自殺!主子,事情就交給奴婢吧!”
這是把責任攬到她身上了。供詞是她擬的,人是她料理的,萬一出了紕漏,關婕妤大可以把她拎出來頂缸。
關婕妤才滿意地點點頭。
滿月在天,暢音閣裏一片歌舞升平。
開席沒多久,太後便向皇帝笑道:“哀家先回去歇歇。”今日,外命婦進宮朝賀,內命婦由皇後領著來請安,照著規矩來一遍,太後忙得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身子吃不消了。
皇帝笑著站起來:“兒子送母後。”
太後笑道:“咱們母子之間,還客氣什麼!你坐著。哀家想慢慢地走一走。”
話雖是這樣說,但皇帝還是堅持將太後送回了慈寧宮。等他們一走,席上就少了幾分拘謹。吳美人向著雲婕妤低聲道:“趙美人果然沒來。”她瞥了一眼站在謹妃身側含笑倒茶的蘇含之,眼神閃過一絲厭惡,“當咱們是傻子呢,又不是沒有侍女,直接就把個女史拉到宴會上。誰不知道她打的主意!”
雲婕妤低頭,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酒,金黃桂花釀,入口綿甜。她道:“你吃點菜吧!”再好的菜,都堵不住吳美人的利嘴。就為了嘴上爭口氣,吳美人吃得苦頭還不夠多麼,要不是她在旁圓場,吳美人早就被人給徹底收拾了。
戲台上咿咿呀呀演得正熱鬧,她們倆的座位又與謹妃離得極遠,謹妃是聽不到的,但李美人卻聽到了幾句,溫柔地道:“吳姐姐很羨慕蘇女史嗎?是啊,她有一位真心為她打算的好表姐。這樣的福氣,是羨慕不來的。”她的聲音細細的,軟軟的,“不過,妹妹倒是很羨慕吳姐姐跟雲姐姐的情誼呢!”說完,她溫柔地一笑,轉頭就去看戲。
吳美人聽出她的話不對,一時又沒琢磨出哪裏不對,才要出口質問,卻被雲婕妤一把按住了。
雲婕妤歎道:“有些話,聽到就當沒聽到。咱們隻管樂咱們的!”把李美人的話細細地掰開了,也沒什麼。這是在中秋宴上,要是驚動了皇帝,李美人是新寵,再委屈的一哭,隻會是吳美人倒黴。
吳美人氣不順,一抬手灌了一大口酒,嗆到了嗓子,猛地一通咳嗽。這下不僅是謹妃,連皇後都側目了。
郭淑妃手裏抱著永德公主,笑道:“皇後娘娘,大約是吳美人喝得猛了些。”她側過頭對薜荔道,“你過去看看。”
薜荔答應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看吳美人是假,立威是真。郭淑妃敢在皇後麵前搶先下令,這是在告訴眾人,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協理六宮卻還在皇後麵前唯唯諾諾的郭淑妃了。
隻要是針對皇後的,謹妃不介意搭把手。她笑道:“皇後娘娘放心,這等小事。郭妹妹會料理妥當的。”
連關照嬪妃,都被謹妃歸結為小事,那麼六宮還有什麼是大事!但這麼容易被激怒,那就不是皇後了。她手摸著玉如意,向著郭淑妃,溫和地笑道:“柔兒最近長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