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含之還要施展,此時,一直熱鬧的戲台突然安靜下來,反倒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時間,台上空無一人,過了一小會兒,金石絲竹聲驟然齊發,如跳珠撼玉般鏗鏘有力,一群身穿桃紅色衣裙搭著霞色披肩的宮娥一邊甩著水袖,一邊團團抬著三尺寬的玉盤翩翩而來。宮娥打扮得極為華豔,高聳的發髻上鈿瓔累累,紅裙綴珠穿玉,恍如九天仙子。而玉盤上的女子身材豐腴,一襲白紗舞衣,頭戴花冠,輕紗遮麵。花冠用五彩絹花編成,垂下一圈銀色的小鈴鐺,而女子的手腕跟腳腕上也都係著銀玲。
音樂慢慢地轉為輕柔,女子緩緩地從玉盤上站起來,繼而一甩水袖,旋轉起來,姿態輕盈如回風流雪,長長的水袖如細柳飛於半空中,白色裙擺展開,如流雲浮動,而銀鈴聲不絕於耳。
這跳的是重新編排過的《霓裳羽衣舞》。
眾嬪妃早已認出來那女子就是胡選侍,悄悄地留意著帝後的神色。皇帝麵帶微笑,如方才瞧蘇含之獻酒時的神色一模一樣。而皇後撫著玉如意,端坐在上,笑得雍容大氣。
李美人一邊搖著合歡扇,一邊去看蘇含之。隻見蘇含之麵色不僅沒有尷尬,反而神色自若地跪在皇帝的旁邊,側著臉,認真地看著胡選侍的舞蹈,嘴角甚至還帶著溫柔如水的淺笑。李美人心裏不由地一緊。
台上,宮娥簇擁著玉盤便往前走,邊轉著。胡選侍邊舞邊唱起來:“長夜幽幽,亂紅幽幽,心兒也幽幽;淡月朦朧,薄霧朦朧,人兒也朦朧……”
詞很白,但卻很切合此情此景。
謹妃笑讚道:“皇後娘娘,胡選侍果然不錯。大有您當年的品格。”
皇家娶後納妃向來是照著賢妻美妾來的。皇後端莊是端莊,但即便是十年前,容貌也絕不出眾。而胡選侍則是顏色動人。謹妃拿十年前的皇後來比如今的胡選侍,擺明了就是在言語上擠兌胡家這對姐妹。
皇後笑道:“沈妹妹謬讚了。本宮倒是以為胡選侍有幾分像沈妹妹年輕的時候呢!還記得沈妹妹剛進宮那會兒,也是能歌善舞的。”
話音未落,胡選侍的歌聲突然停了,轉了兩圈,身子往前一傾,噴了一大口血,竟是從玉盤往下掉下來。更不巧的是,玉盤已經到了戲台的邊沿,胡選侍直接掉下台子。宮娥嚇得臉都白了,這台子高七丈,要是真摔下去,可就沒命了。她們慌忙去扯胡選侍的水袖,可沒曾想胡選侍的水袖就跟紙做的一樣,一扯就成了碎片,隻能眼睜睜看著胡選侍往下掉!
轉瞬之間,就聽到鈍物墜地的悶響,眾嬪妃頭皮一陣發麻。有位子靠邊的嬪妃大著膽子往下一看,隻見胡選侍舞衣早就碎了,衣不遮體地趴在地上,鮮血混著白色的腦漿從她的頭部流了出來。那嬪妃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繼而暈了過去,便被一旁的宮女抬下去了。
閱是樓上一片死寂。
皇後緊緊攥著玉如意,嘴角沒了笑,心裏震驚不已。不可能啊,舞衣跟玉盤都仔細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而她做得手腳,最多隻是讓胡選侍跳到一半,餓暈過去而已,雖然會失了顏麵,但絕不會傷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