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大多都有這樣的自信，自己可以翠袖添香，但自己的女人，縱使自己不要了，也該守著，安心地等著男子的回心轉意！
皇帝道：“徐恭辦事還算牢靠。”他突然瞥見孫若水寬大的袖子裏露出的一點紗布，心揪了起來，猛地伸手捉住了孫若水的手，將袖子往上撩了一點，“你的手！”皓腕上纏著幾層紗布，血跡鮮紅如胭脂，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這是割腕時留下的傷！
皇帝且驚且怒，頓時自責不已！
孫若水輕描淡寫地笑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她頓了頓，“多虧了靖安公主和徐大人先後趕到。”
皇帝聽了，心裏更不是個滋味。是先後趕到，那就是靖安公主在先，徐恭在後。雖然孫若水嘴上不說，但他看得出來，他的小若到底是有些失望的。他張了張嘴：“小若，你……會不會怪朕！”怪朕太不近人情。
他不想找借口，以孫若水的聰明，早就洞悉了一切，他何必去粉飾！
孫若水笑容裏透著真誠：“皇上，你是天下人的皇上，一言一行都是為了這個天下。無論如何，奴婢都不會怪的。隻要山河猶在！”於公，是為國；於私，是欠了恩還恩，欠了命還命，她這麼做是應該的。
皇帝大震，靜靜執著孫若水的手，看著她：“小若——”
孫若水仰起臉，鳳眸裏是盈盈的笑意，真摯地道：“師父，這還不是您教的？利國忘生死，豈能因一己之私而不為呢！師父，你會是個好皇帝的，萬民敬仰，千古流芳。小若怎麼做都是情願的。”
自己少年起就立下的誌向從小若的口裏鄭重其事地說出來，皇帝唇邊一點點漾起溫暖的笑：“小若，謝謝！”謝謝你能不怪我，謝謝你能信我！他端詳了一下孫若水的手，“還疼不疼？召太醫再來看一下。”
孫若水笑道：“不用了。倒是靖安公主在送奴婢回來的路上，求了恩典，想請皇上封珺小姐為榮儀郡主。”靖安公主現在靠了過來，又跟雲家是連在一塊，再加上她的這份人情欠大了。宮內宮外都有人，至少在崇德一朝，靖安公主都是名副其實的長公主了。
皇帝笑笑：“皇姐圖謀深遠。”他頓了頓：“明早讓小安子去微山別業傳旨，封李珺為榮儀郡主。然後你去傳旨，晉雲氏為懋嬪。冊封嘉禮等她生產後再行。你就說，是靖安公主希望她安然生下皇子。過些時日，再安排懋嬪與她嫂子見上一麵。”
隻要不插手朝政，給幾分恩寵又何妨！隻不過靖安公主未必隻想做一個空有花架子的長公主。既然如此，他索性就送佛送到西。
靖安公主挑了雲家做親家，那他再給她幾分麵子，把小若欠她的這份人情徹底還上。這樣一來，靖安公主就不便拿捏雲家了。畢竟，雲家清貴，要名聲，不過是獨木難支，才去跟靖安公主聯姻。一旦他們在宮裏有位有皇子的懋嬪，根本不需要仰靖安公主的鼻息了！
孫若水會意，笑笑：“奴婢替靖安公主謝過皇上。”人情，皇帝替她還清了，以後，她待靖安公主，是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會厚待。
人心總是不足的，現在靖安公主求得不多，將來誰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做為禦前人，她能欠的隻有皇帝的人情！任何時候，她都必須以皇帝的利益為重，以皇帝的喜惡為喜惡。這才是她在宮中安然度日的依仗！
皇帝微笑著頷首：“小若，還沒有用晚膳吧？”
孫若水道：“沒有。不過在落瑛館候著時，要了兩大盤棗泥山藥糕，就著薑茶用的，吃了七八分飽。”
孫若水愛吃甜食，底下人都順著她，禦膳房給她送的點心，十有八九是又甜又軟的。隻是甜的東西吃多了，總是不好的。
皇帝叫來小安子：“吩咐禦膳房，不許多給孫宮正甜食。”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口氣裏有幾分無奈，幾分寵溺，“你呀，勸朕都知道勸，怎麼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了。朕說了多少遍了，甜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孫若水低著頭：“小若知道了。”
皇帝道：“不光是知道，要做到！”他又道，“禦膳房再上一回晚膳。要——”他看著小若，笑道“除了甜食，你想吃什麼？”
這是不打算就睡下了。
禦膳房這時候一般會留兩個爐子，一個熬明天早膳的粥，另一個空著，預備著皇帝突然要膳。上燉菜怕是來不及了。孫若水想了想：“都要炒菜，清爽可口的。再要一個鍋子，底湯用老鴨湯，裏頭放幾塊豆腐就成。”
因著她常幫皇帝點鴨血粉絲湯做夜宵，所以禦膳房常備著老鴨湯。皇帝因為襄王的事這些天都憋著火氣，正好用老鴨湯下火。
皇帝笑笑：“光聽著就覺得不錯。都記下了？”最後一句是對小安子說的。
小安子早在心裏記熟了。孫姑姑挑的膳食，未必比禦膳房的師傅們配得好，不過因為是她挑的，皇帝才覺得好。可惜孫姑姑鐵了心做奴才，要是去做後宮娘娘，隻怕皇帝眼裏再也沒有其他娘娘了！他答應了一聲，忙腳不點地去禦膳房傳膳。